不就是要她生气,要她反抗,要她将一切的错都怪在他身上,就如同他将天族与安夫人的憎恨背至身上一般吗?
但她如何做得到?在亲眼目睹他一夜白发之后
他可知,在那一个乌云蔽月的夜,迟迟找不到允言的下落,魂欲断肠的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咬牙走向他的小禅房,因为他是天族,多异近妖的天族,或许他能有办法找到允言,更何况他的体内,还流有与允言相同的血——因为允言的生父,就是他!
允言的到来,是个意外,在她送给他服用的情热中,颗颗都含有避孕药物,纳他为大公子的她,并不想要子嗣,需要的,只是他掌管后宫的能力。
毕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朝中两派人马多年来存在的芥蒂,就算她拥有子嗣,也不会就此终结,所以在他送面首名牒过来时,她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所谓的“撤掉暗卫”只是个谎言,一个她因他的无动于衷,在微微心痛中脱口而出,自欺欺人的无效谎言。
但就在他依言撤掉她身旁暗卫后的几日,在发现他竟整整两天足不出户,禁不住忧心的她,悄悄到禅房去看了看他,然后再望见他高烧,呓语不断时,留了下来,并在他心智迷乱,第一回未服情热而主动拥抱她时,接受了他的拥抱,尽管他口中不断喃喃唤着的,是“念儿”
那时的她,在心碎中恍然明白,与拿来看来超凡脱尘的他,也有凡心,也懂俗情,可他的凡心与俗情,只为一人而生
痊愈后的他,什么都不清楚,而她,有了允言。
明知或许不该,但她依然在欣喜中留下了孩子,然后体会到了封少诀对世间孩子毫无差别心的爱,更任自己悄悄沉醉在他对她的百般呵护与宠溺中,直到那一日,看到他与念清装模作样的拥抱之时。
身为女儿国的女皇,她岂会看不出他身上吻痕的真伪?又怎会嗅不出那屋内暗香是否属于男女|交|欢后留存的气息。
但那一刻,她知晓了谁是“念儿”原来,就是那名名为“念清”跟随在安夫人身旁五年,总用着一双含水目光注视着他的那名温顺女子
他或许并未真正拥抱念清,更或许连他自己心底有着谁都不清楚,可她知晓了。
无所谓,都无所谓,只要她的允言能回来,都无所谓!
怀着那样的心思靠近他的小禅房的她,那夜望见的,依然是他盘坐的侧影,并且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幽光。
他甚至没有发现她的到来,只是眼眸紧闭,手中拿着允言的小小衣裳。
环绕着他周身的那抹幽光,强了又弱,弱了又强,几乎闪烁了半夜,而他的黑短发,在那半个夜中,就那么由黑缓缓转灰,再转白
终于明白,他正藉由那件小小的衣裳,试图寻找允言。
他不断的试,竭尽全力的试,但没有结果,就算试到他两鬓霜白,口中呕出鲜血,依然没有结果。
望着他握着允言小小衣裳的那双大手竟颤抖得那样厉害,望着他那向来如山石般坚定的脊梁竟整个倾颓,望着他用手扶额、遮眼,却依然由他手指缝缓缓掉落的泪滴,那一刻,云茱勉强忍住的泪,在一道闪雷划过天际,让她彻底望清他一头白发之时,再止不住了。
最痛的人,明明是他啊!就算不知允言是他亲生孩儿,却比世间爹爹都疼爱孩子的他啊!
最自责的人,还是他啊!一个拥抱过允言,用尽所有力量遍寻不到允一夜白发的他啊!
如今,这个最痛,最自责的人,尽然勉强着自己,用这样的方式,要她将一切的痛与怨都发泄在他身上,她如何做得了?
望着那名向来淡静的男子脸上流露出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的沉沉苦涩与无奈,在他依然口是心非的冷绝话语声中,云茱真的崩溃了。
她让那些再无法抑制的热泪,疯狂地由眼眶中奔流而出,在这个大雨倾盆的夜,用力哭喊着,将心中所有的痛与心碎,体悟与不舍,全部抛至冷冷的寝宫深处。
当云茱的泪,终于滴落到那满是刀痕的手臂上的那一刻,当空气被那股巨大的情感波动来回震荡时,封少诀的心,碎了。
但他依然没有离开逗弄她的手,只是轻轻地将她抱入怀中,背对自己,然后吻着她,拥着她,然后撩拨着她,感受着她。
“不要不要”不明白为何此刻封少诀要如此为难自己,也为难她,她不停地抗拒着,哭喊着,但她的身子,却依然因他缓慢地不能再缓慢,温柔地不能再温柔的抚触而发热,颤抖,酥麻了。
“为什么”云茱脸上的泪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心更是痛的几乎爆裂。
曾经想过,也许有一天,在遥远未来的某一天,他的短发渐渐长了之后,她会对他倾吐她心底所有的眷恋,但在她一直以为他的心永远不会属于这世间任何一个人,可他在意识不清时,口中竟唤出“念儿”这个名的那一刻,她就此断绝了着眷恋。
曾经想过,也许有一天,在遥远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告诉他允言的生父是谁,但在看到他的背影及那头白发后,她只能永远将这个秘密藏于心间。
曾经以为,他的慈悲是一视同仁的,可后来她才发现,她错了,纵使她是这世间唯一与他肢体深深交缠的人,但因为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她的力量,她的坚强,所以她是可以不必以心关照,只需等待回报的那一人。
“啊啊”云茉在那股夹杂着快|感与心碎的无边黑暗中放声啼呼,然后任泪水再一次在脸上奔流。
因为她终于领悟,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万千纠缠,自与他相遇那日起,甚至更早之前,便已开始缠绕了,并且还将缠绕很久,很久,久到她终此一生,都无法逃离。
感觉着怀中那柔嫩娇躯的瞬间紧绷与剧烈战栗,体会着云茉高潮过后的全身虚软,以及她那恍若没有尽头的泪,封少决依然没有停下自己的手,仍然不断的挑弄着她,让她一次又一次在他手中高潮,在高潮中流泪,然后让自己无法流出的苦泪,静静由心底淌过。
心若不曾动过,不会明白何谓心痛,情若不到重时,不会了解何谓情薄。
在犯下那滔天大错后,心已动,情难绝的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让她彻底发泄,彻底疲惫,让这几个月来几乎没有睡上一天觉,阖上一天眼的她,好好的,沉沉的睡去,无论醒来后的她将如何恨他,无论他生命走至终结前的那一天,她那晶亮,自信的眼眸,会不会愿意再望向他。
只要她能继续昂首阔步先前走,这一生一世,一世一生,他宁愿为她的影子,只要她在,他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