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搬出去三个字明明就挂在嘴边的,但分寸竟就拿捏的那样好,愣是没说完。
他慢吞吞的说,萧宝燕一旁听着,可不就是等人拦住他的话吗?
其实这点小把戏,算不了什么,祖母也未必不知道,然偏偏就顺着他,惯着他!
余老太君在黄花梨的三足凭几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回:“胡说!你是我的外孙,国公府是你舅舅家,你要搬去那里?简直是一派胡言——你是这府上的表少爷,是做主子的,黄氏三言两语,倒叫你放在心上,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绑了萧宝娴,差点儿掐死黄姨娘,祖母也没这么责骂他。
说要搬出去,却挨了一顿骂。
萧宝燕心中不免长叹一声。
她要赶走裴净元的这条路,前路坎坷,委实难走啊——
秦氏眉心微动,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正待要开口劝时,外头丫头打了帘子,正是萧承光迎着光进了门来,又带出一地阳光洒落下的斑驳光影来。
他从前是带兵打仗的一把好手,身材魁梧又英伟,一开口,中气十足,同老太君见过了礼,笑着上前去,把萧宝燕从蒲团上拉起来,才叫裴净元:“好好地,惹了你祖母生气?这可不是好孩子。”
萧宝燕愈发往他怀里钻,小手一抬,搂上他的腰身:“不是我呀。”
“那就是你表哥了,燕燕说,该不该拉了他出去打一顿?”
萧承光的话惹得秦氏噗嗤笑出声来,笑完了,才想起来老太君在气头上,忙别开脸,又掩唇,规规矩矩的收了声。
萧正阳一直都没敢说话,坐在老太君身边儿,乖巧的像个瓷娃娃一样。
这会儿见了萧承光,他才叫着父亲,小短腿儿扑腾两下,从罗汉床上跳下来,小跑着凑近萧承光。
萧承光腾出另一只手去拍他的头:“祖母在生气,正阳有没有哄祖母高兴?”
小团子郑重其事的点头,又一本正经开始胡说八道:“爹,昨夜里二姐姐不老实,用姨娘从前教我的话说,该吊起来把她打死,爹你从西郊大营回来,是不是这会儿就要拿了二姐姐去?”
他小脑袋一歪,眼神怯怯的瞥向萧宝燕:“阿姐虽也去了,可……可我能作证,阿姐只是凑个热闹,诚然,诚然她不该去凑热闹,但爹能不能别打死她?”
小孩子的话做不得数,大人们听来,往往都只当是玩笑。
秦氏听的一愣一愣的,后知后觉的醒过味儿来,男女大防之事,许姨娘把他教得很好,怪不得做夜里燕燕说,这府中的姨娘们,除了许姨娘外,未见得有一个是好的。
萧正阳说的虽然是胡话,可话里对萧宝燕仍是一片赤诚袒护。
秦氏大约记得,萧正阳素日里是不敢同燕燕亲近的——
她坐在那儿,叫正阳,摇摇招手。
他只好松开了萧承光,往秦氏身边挪过去,瓮声瓮气的叫母亲。
秦氏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这些话,是姨娘教你的吗?”
他差点儿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猛然又摇头:“姨娘昨夜嘱咐我,就当做不知道这事儿,叫我不许乱说话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