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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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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不,我们只是有些问题需要解决。”她和爱德华虽然有缘撞在一起,但毕竟仍属初相识,还是保留一点比较好。

    “例如呢?”他有意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们别谈这个好吗?你的伤势怎么样了?要不要紧?”说来真是羞愧,她并非真关心他的伤势,只不过想赶快知道要赔多少钱,好有个心理准备。

    “我不要紧,倒是你。”

    “我怎么样?”她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

    爱德华犹豫一下才道:“医生说因为膝盖的筋骨被碎玻璃严重割裂,愈合后恐怕还得再做两年的复健。”他说这话时,两眼紧盯着她的脸,小心注意她脸上神情的改变。

    “嗄?!”栗约农原已苍白的小脸,霎时一阵灰败。“两年?我哪有时间和金钱?我”忽尔眼前一黑,她晕眩得快支持不住。

    “你怎么了?要不要叫医护人员?”爱德华见她脸色有异,忙移过去扶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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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楼内,夕阳斜斜地射进卧房一隅,将里头怔忡伫立的人影拉得好长。

    这两天楚濂因疯狂的四处找寻栗约农的下落,故错过报纸社会版新闻,关于那件车祸的报导。

    他心烦得出神,七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香港就这么丁点大,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平空消失,这当中肯定有什么地方出岔子。

    他起身踱至面海的窗前,日头已倾斜至地平线的另一端,缤纷的云彩迤逦了半片天际。

    每当他仰望莽阔幽深的苍穹,总是禁不住一阵椎心的疼楚。约农啊约农,你一个孤零零的女孩,身上仅仅带着杜-给的三千元港币,能熬得了多久?为什么你总是有这种状况外的演出?是因为对我的信任度不够,还是

    楚濂不知想到什么,陡地雷霆大怒,两眼着火般地冲出房门,大声叫出方可欣和杜-,声音抖颤。

    “是你们两个串通好,蓄意赶她走对不对?”

    “你在说什么?我连她的面都没见着,怎么赶她走?”方可欣这几天已经受够他的暴跳如雷,她口气中透着委屈的啜泣声。

    “楚濂,冷静点,也许她——”杜-也快被他逼疯,台北方面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自己回去处理,而这位大老板居然放着几十亿的生意不做,强迫必须留下来帮他找未婚妻。

    “没有也许,你现在就给我出去找,找不到人就别回来。”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又不知道她躲到哪里去。”他对付女人向来如探囊取物,栗约农除外,这小瘟神从不按牌理出牌,还是敬而远之比较省心省力。

    “鬼扯,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推托之词?你敢说她的离去没有你推波助澜?”楚濂震怒交加,只差没冲过去把杜-的脖子扭下来。

    “喂,我这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好心给雷亲!这是什么世界?

    “他要我们找,我们就去找吧,别多说了。”方可欣见过楚濂发怒过一百次,没有一次像这回惊人且可怕。

    原本她是很高兴轻轻松松干掉一个头号情敌,但这会她却一点也快乐不起来,并且整日提心吊胆,害怕楚濂会控制不住冲天怒火,把她给乱刀砍成肉泥。

    “去哪里找?香港虽然不大,但若是存心要躲一个人,就算找上一辈子也不见得找得到。”

    “很好,你已经准备好赔上一辈子了。”楚濂从玄关处的衣架上拎起外衣套上,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你上哪里去?什么时候回来?喂,喂!”方可欣和杜-面面相觑,不知怎么接手他留下来的不可能任务。

    “完了,我这一生就要毁在你手里了。”杜-跌进沙发里,欲哭无泪。

    “不要搞错对象,害你的是栗约农,跟我有什么关系?”方可欣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楚濂命令她今天就必须回台北上班,所以原先希望能在众人之前找到栗约农,跟栗约农分析成为楚家媳妇的困难和利害关系,但现在恐怕没机会。

    任谁也没想到,楚濂一投入感情,竟是如此痴狂执着,看到他这副模样,实在令人又气又恨,她哪一点比不上栗约农?那小太妹甚至还只是国中毕业,要学历没学历,要家世没家世。

    “到现在你犹执迷不悟?”杜-哼声兼白眼,表达心中的不满“这场争夺战,你已经彻底惨败,从今天开始你最好每天吃斋念佛,求神明保佑楚濂早日找到栗约农,否则天若是塌下来,第一个被压得血肉模糊的人就是你。”

    “鬼扯,我不信我会败给一个傻兮兮的黄毛丫头。”她可利用的人事物还多着呢,楚奶奶只是先驱部队而已。

    “人家哪里傻了?”

    “你难道不知道她只有国中毕业。”提到这一点她就满脸的不屑。

    “国中毕业就一定不聪明?你这是哪门子逻辑?王永庆还只有国小程度呢!不要老摆着系出名校的优越感,当心人老珠黄时,还独守寂寞空闺,连一个好朋友都维系不了。”

    杜-很早以前就对她很感冒,一样都是留美的硕士,方可欣就老爱现出高人一等的臭屁样,开口闭口我们哈佛怎样又怎样,恶心巴拉!

    “我本来就很优秀,为什么要自贬身份?”她抬高下巴,两眼斜睨杜-“你看着吧,楚家媳妇迟早是非我莫属。”

    “了不起,”他懒懒的打一个哈欠“你除了吹牛皮之外,还挺会做白日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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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德华得知栗约农和楚濂之间的部分情形之后,提议她不妨先到他位于尖沙咀的画室落脚。根据他的说法是,横竖他一个人住也乱寂寞的,多个伴也好谈谈天,充实生活。

    他是个成名的画家,想当然耳住的地方也充满艺术家的气息,在这楼中楼的住宅中,全部以欧洲哥德式的岁月作为装潢的主架构,连里头用的沙发、餐桌、书架无一不是洋溢着西方文明的色彩。

    爱德华给她一间可以俯瞰香港美丽夜景的房间,让她得以在不受任何打扰下,安心养病。

    他还透过自己广大的人脉关系,将她留在香港,不用签证的期限一到,就必须回台湾。

    而每日三餐,若是有空,他就亲自为她煲汤,烤意大利面,太忙的话,就叫帮佣打理,可说是体贴倍至。可她却整日愁眉深锁,感觉像在数日之间从少不更事的少女,蜕变成为一名历经沧桑的老女人。

    多么落魄的小太妹!

    栗约农看着前方镜中清楚照映出她会在轮椅上颓废、沮丧、可怜兮兮的尊容。

    有太妹这项“前科”已经让她快成为众人眼中的黑五类,现在两条腿又不良于行,想嫁进楚家几乎是不可能,假使两年的复健不能使她完全恢复原样,那么她和楚濂之间的恋情就真的要划上休止符。

    忆起两个多月前,兴匆匆的只身北上,希望能到台北闯出一番局面,而今竟沦落到香港这人生地不熟的异乡,心中实是五味杂陈,有说不出的苦涩。

    “醒来很久了?”爱德华手中捧着盛满丰美食物的托盘,嘴边漾着迷人的笑靥,自房门口走进来。

    这些日子,要不是承蒙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栗约农真不知道自己会落魄成什么样子。

    “刚醒。”一看到他,她心中愧疚感便油然而生。“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以后不必把早点送进来,太麻烦了。”

    “一点也不麻烦。我喜欢享受这种全心全意疼爱一个人的感觉。”在家德华这位艺术家眼中,任何美好的事物都值得他爱,包括人。刚开始栗约农颇不习惯他赤luoluo的情感表达方式,但现在已渐渐的接受,那只是他有别于常人的一种惯用语。

    “我没资格接受你这种礼遇,我”

    “又来了。”他把托盘搁在一张复古欧风的小型书桌上,走至她身畔,弯着身,迎着她的脸道:“我们不是说好了,暂时做两年的异姓兄妹,这当中或以后感情得到升华,则再考虑是否把楚濂踢到一边凉快去,以便共效于飞,做一对快乐的神仙眷属。”

    他挤眉弄眼的把她逗得忍不住苦笑。“我担心你会血本无归。”她的心里除了楚濂,不可能再容下任何人。原来爱的感觉必须在这样痛苦无奈的情况下才特别容易明白。

    “那也无所谓,届时我会找楚濂把你这两年吃的、用的、穿的,全部连本带利要回来。”他倒挺乐观,无论什么情况都有一套美好的解读方式。

    “假使他两年后已经结婚生子,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呢?”人财两失,看他还乐不乐观得起来。栗约农瞅着他,发现他笑得益发得意。

    “我巴不得有那么一天,将你完完全全据为己有。”他眼里散发出一抹幽诡的邪意,令她倏然颤栗。

    “你——”栗约农呼吸一窒。

    他忽地倾向前,在她光滑额心吻了一下。

    “这也是兄妹之情?”

    “当然,你也可以有不同的体认。”爱德华会笑的嘴角永远缭绕着春风。“来吧,把早餐吃了,我们九点得赶到医院做复健。”

    栗约农一听到复健两字就烦死了。“今天可不可以休息一天,我想留在家里好好欣赏你的画作,住进来好多天,一直都没机会。”

    “你喜欢画?”他吃惊的表情,似乎在说你也懂画?”

    她晶瞳一亮“成为画家是我这一生永远不放弃的目标。”

    “此话当真?”

    “我有什么理由需要骗你?”八成是她的长相出问题,一个小太妹当然不会给人具正面意义的联想。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娇娇女,像方可欣那类目空一切的富家千金。”

    “你认得她?”她的心情从谷底继续向幽冥地府逼近。

    “谁不认得她?楚濂身旁最矫情造作,却是最张牙舞爪的部属。”爱德华跟她有仇似的,说得咬牙切齿。“哦,我懂了,你笃定是吃了她的排头,才会气得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也不全然是。”人家刀才拔出一半,她就急着应声倒地,一切只能怪她太没用,怨不得方可欣。

    “有一半是就该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爱德华叉了一块培根送入她口中,接着把温热的鲜奶递给她,才又道:“让我想个法子,替你出出怨气。”

    “不用了,我只希望——”

    “希望成为画家?”他很快地接口“没问题,名师必出高徒。”

    “你愿意教我?”她不知道有多久没笑得这么开心。

    她嫣然无瑕的笑颜望进爱德华眼底,不觉心中一荡。

    “若不嫌弃,我义不容辞。”

    “呵,谢谢你,真的非常非常谢谢你。”她忘情地抱住他,浑然没注意到他蓦然欣喜的面孔潜藏着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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