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凯琳被正上方阁楼里传出的撞击声所惊醒。“不错嘛!”她嘟哝着“妈妈对于搬家的事变得积极了。可是干嘛一大早就吵别人!”她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时钟,才蓦然发现已经不早了。
小狈土豆从厨房角落的篮子里爬出来,朝凯琳亲热地吠叫。她拍拍它,然后开门把它放到花园里。她顺手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拿起记事本、铅笔和周历,也跟着来到室外。
屋外的空气已相当暖,显然又将是一个大热天。但是光脚踩上花园里的磨石地砖,脚板依然觉得冰凉。她在一张玻璃的桌子旁坐下,撕下一页纸张,准备分类列出待办事项。她边写边念:“今日待办事项”“找公寓相关事宜”“搬家须采购物品”然后她翻开日程表,发现未来两星期中竟然没有一天空闲时间,不禁叹了口气。如果能延期到下个月搬家该有多好,因为七月一向是结婚的淡季。
突然园门响起叽叽嘎嘎的声响。她对着站在门口的人说道:“你一定要这样制造噪音吗?”
培恩没有抬头,仍一个劲儿地把门开开关关以检查门枢。“这儿要修理了。”
听到培恩的声音,土豆先是一怔,鼻子在半空中嗅了又嗅,才兴奋地尖声吠叫。“土豆,”凯琳喝道“别把邻居都吵醒了!”
刺耳的门声停了,培恩上前说:“啊土豆,还记得我吗?”他弯下身搔着土豆的耳朵,而狗儿也温驯地在地上打滚儿。凯琳实在看不惯土豆对培恩的谄媚。
他停止替土豆搔痒并站直身子。凯琳觉得他今天看起来似乎比以前高一些,或许只是因为他那件剪去半截的牛仔裤和半敞的衬衫给人的错觉!他所有外露的皮肤都是古铜色,大概是曾在海边从事救生员的工作吧!
“怎么样?要不要我把门修一修?”
凯琳耸耸肩。“花园门?不用麻烦了,就让新屋主去操心吧!”
他毫无惊讶的神色。“我听说这房子已经卖出去了。我不知道这里的报纸怎么还能办得下去?根本不需要读报,任何事情都会有人告诉你。”他若有所思地顿了半晌,接着又说:“好笑的是,我居然一直到昨天晚上才知道你订婚了。怎么没人在我一踏上春岗镇时就告诉我这件事呢?”他一脸无辜的样子,仿佛真的希望能找出答案。
凯琳啜了一口咖啡,继续手边的工作“很惊人,不是吗?风言风语传得特别快。”
“我想我应该向迈克道歉,昨天晚上侵犯了他的领域。”他拉出一把椅子斜斜地坐下。
“拜托你别没事找事!昨天晚上根本没什么事值得一提。”
“这样啊”他翘起椅子前脚往后仰,喃喃地问:“昨晚才决定的是吗?我个人认为迈克昨天晚上像是有点意外,好像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似的。我知道了,是你向他求婚对不对?”
这时屋子后纱门开了,安莉也来到花园里。“凯琳,看我找到什么噢!培恩,你也在这里呀是你小时候的毛毯耶!记得那时候你非要盖这条毛毯才肯上床睡觉。”
凯琳有些嫌恶地看着那条破旧的灰色法兰绒毯子“丢掉吧!”
“不。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而且他们都有自己的毯子,那时候你就会想到这条毯子。我要把它和你的婴儿袍一起放在箱子里。”
凯琳叹了口气“妈,你整个早上就只在做这件事?”照这样的速度和方式,母亲大概要花上好几年的时间才能清出屋里所有的东西。
“不是,我在找我的新娘白纱。昨晚你和迈克告诉我你们要结婚,我突然有点感伤”
培恩不识相地笑开了眉眼,凯琳真想拿起咖啡杯往他头上砸去。
“因为这样一来,凯琳马上就要搬去和迈克一起住,你就只好找更小的地方住了。”
安莉骇异地说:“在结婚以前,凯琳不会那样做一一”她顿了一下,似乎不很确定。
“是我说错话了。”培恩顺势圆了话。“她当然不会那么做。我相信他们一定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什么时候?”
“我们还没有仔细谈过。”凯琳颇不情愿地回答他。
“真奇怪,我一直以为套上订婚戒指以后,第一件事当然就是订日期。”他边说边向凯琳光秃秃的手指投以意味深长的一瞥。她握着杯柄的手指因使劲出力而微微颤抖。
他注视着她苍白的指关节,说道:“我想我得继续往下跑了。事实上我只不过是顺道过来问一声,如果需要我帮忙搬家,尽痹篇口。还有,”他转向安莉“那个门”
“啊?你可不可以让它不发出讨厌的声音?”安莉几乎像是在请求他了。“现在呀,要找个师傅来做这些小事是愈来愈困难了可是我实在讨厌听这个门叽叽嘎嘎的吵声。”
“妈,也不过再吵你十三天。”凯琳很小声地说。但是安莉已跟着培恩走向园门,两人悄悄地说了一会儿话,便一起走开了,留下园门兀自嘎嘎作响。
蹲坐在凯琳脚边的土豆,像是觉得被培恩遗弃似地发出呜呜的声音,并徒劳无功地四处张望。“活该!”凯琳毫不同情地对土豆说道“你别奢想他会永远逗着你玩。”她的目光转向一片盛开着雏菊和玫瑰的花圃,但却是视而不见。“没有人能够依赖培恩,”她自言自语说“没有期待,生活会容易得多。”
下午,她在“春岗金属工具”卖场再次和培恩不期而遇。她只顾低头核对所购物品:六卷胶带和切割器、一箱分类标签、一捆麻绳、两把剪刀完全无暇注意周围其他的顾客。在她要排进结帐队伍的时候,如果先看到培恩就排在最后,她无论如何都会回避。只是一旦排进去,要再退回到走道上,难免会引人猜疑。
她站在他后面,看着他办理恢复久未使用的信用帐户。趁着收银员填写购物明细时,她看着柜台上待结帐的几样粗重工具,问道:“只不过是一扇小小的花园门,需要使用这么重型的工具吗?”
培恩以涸其张的动作在帐单上签名“这些工具是要用来整修我的小木屋。”
“小木屋?你是说~你要住下来?”
他的眉毛微微往上一挑:“你好像很惊讶。不,不只是惊讶。我要住下来的打算好像严重侵犯到你似的,你为什么”
“不用在乎我怎么想。”凯琳急忙打断他的话。顶多是几个星期或是整个夏天,不可能再久如果是住小木屋的话。“你目前没有工作是吧?”
他微微一笑低声说道:“你快让我招架不住了。”
“这次是被解雇,还是一声不响就走了?”
“噢,我说走就走,总比被开除好。至少履历表上不会那么难看。再说,有工作没工作我都不愿意错过你的婚礼,所以我想我最好住下来,好让你知道喜帖要寄到哪儿。”
“好,我知道了。”她低声回答着.边把手中捧的物品卸放在收银台上。一卷胶带掉了出来滚到走道上,培恩弯身拾起放回收银台,便倚着柜台缘观看。
“我敢说你的婚礼一定是场眼花缭乱的展示会。”他一定看见她眼中闪着盛怒的火焰,于是和缓地补充说:“我的意思是,你一定尽力把所有的花招都搬出来,好向你未来的顾客展示婚礼有哪些新鲜的举动。”
她咬住下唇,没有搭理他。
“我看不如这样吧!你不必印喜帖了,”他一本正经地说“只要在报纸上登一条广告启事,把婚礼当作新娘展来办,明年缴所得税的时候,这些费用还可以扣掉”
碍于周围的人,凯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非常谢谢你的建议。但是,培恩”
“我绝对不会向你收顾问费。”他边说边为她开门,迎面正好有个人要进门,他顺口招呼道:“史丹,你看是不是这样以凯琳所从事的职业,她把自己的婚礼变成展示会,邀请所有未来的顾客参观,一切的花费应该可以算是正当营业支出对吧?”
“为什么问我?”那位年轻人耸耸肩,一脸茫然。“我对税法不太了解。”他转身向凯琳说道:“凯琳,可不可以给我张名片?不过我的婚礼是预定在明年才举行”
凯琳从皮包里翻出名片,微笑着递给史丹,并且温和地说:“替我问候艾莲。”她顺便也递张名片给培恩。
“谢谢。”培恩客气地说“我会把它和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稀奇宝贝放在一起。”
他们一起走向停车场,培恩看着名片念道:“骆凯琳,新娘顾问。就这样啊?
“我很失望。我还以为你会想出可爱一点的名称,至少不要那么正经八百的。不过现在要改变还不迟。我已经想到一个最合适的名称红毯之旅。再加上一些标语,像是‘在通往婚礼的长长路上,请把筹办辛劳交给我们,幸福喜悦留给自己’之类的”
“培恩,那是最差不要告诉我你也搞过广告。”
“好吧。那我就不说了。”
她重重地把购物袋撂在车后座上。她受够了和这样一个言不及义的男人交谈。她不禁怀疑,对于自己这样的生活方式,难道他真的一点也不曾厌倦?
当天晚上,柏娜终于在乡村俱乐部的女宾化妆室找到凯琳。“你得想想办法!”她开门见山地说“卡尔决定要请培恩当伴郎。如果他真要这样做,我一定”
“他不会的。”凯琳安慰她。“卡尔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儿戏,他知道到最后培恩会改变主意。而且,现在要再重租礼服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你不要担心。如果卡尔再说什么,就叫他打电话给我。”
回餐室时,凯琳仍然为刚才那件事摇头。卡尔和柏娜如果连伴郎人选都要争执,往后还能共同解决什么正事呢?唉,她提醒自己,新娘顾问保证的是婚礼的成功,不是婚姻本身。
几分钟后,迈克问她到底在想什么?“我说的话你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抱怨道。
“抱歉。我在想手上正在筹办的婚礼,场面大,问题和麻烦也大。”她略显烦乱地说。“而且只要新郎新娘一有争执,什么事情都办不成。噢,我忘了告诉你,史丹和艾莲打算明年结婚,已经跟我提过了。”
迈克叹口气,拿起酒瓶往杯子里又斟了些酒。“凯琳,也许你不应该接受像这样的远期预约我的意思是,你确定婚后还要继续这份工作吗?
“对!”她的声音冷而坚定。“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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