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来定义这张照片——很久以来一直珍存在我钱夹里的一张被撕裂的照片。

    这是一张拍于1983年的三寸黑白照片，也是我们四口之家唯一的一张“全家福”那年我八岁，弟弟六岁。

    照片上的四个人都是表情严肃：不苟言笑是父亲惯有的表情；我与弟弟可能是因为当时还小，照相也比较少而心理紧张的不敢笑；而母亲年轻时的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似在笑，嘴角却不露痕迹。

    看着这张照片，回想着慢慢长大的这三十多年，在我的印象中，在我的笔下谈到的最多的是父亲。总感觉父亲是最懂我们也最能与我们交流的那个人，总能从心底里感受到沉沉的父爱。却往往忽略了为我们而日渐老去的另一个重要的角色——母亲。

    母亲长的很漂亮，因为穷而过早的嫁了大她七岁的父亲。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一直是对我们非常严厉的。（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才让我感觉到与母亲的疏远）

    小的时候不爱吃饭，尤其是早晨。因为要上早自习，天不亮就要起来上学。那个时候母亲每天早上都是早早的起来做完饭以后再叫我和弟弟起来吃饭上学。为了能再多睡哪怕一分钟，就堵气的跟母亲说：“别再喊我们了，我们不吃饭，再睡一会儿就起来上学。”可是即使这样小小的请求都不行。母亲一而再再而三的喊声让我们烦的只得闭着眼爬起来，匆匆的吃几口就往学校赶。为此，母亲经常教导我们说：“一天三顿饭，少了哪一顿都不行。尤其是你们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饭更重要，决不能不吃。”就是这样忍受着母亲每天早上的喊声直到上了高中，住校了，才脱离了“苦海”

    母亲对我以后人生影响最大的还是小学四年级的那次期末考试。

    自从上了一年级，我的成绩一直是班上的前一二名。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年年拿奖状。（那个时候，我们家的墙上贴满了我和弟弟的奖状，这也是妈妈最引以为荣的事情了）四年级期末考试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发挥不正常，居然在班上排名十五。当时心里就紧张：第一，只有前十名的才可以被评为“三好学生”；第二，回家怎么向家长交待？庆幸的是老师当时有点“偏心”说因为我平时表现良好，这次只是一个失误，可以原谅，所以堂而皇之的我也拿到了一张奖状。谁知当我兴奋的拿着奖状向母亲炫耀的时候，她关心的却是我的成绩单。我只好硬着头皮搬出了我准备已久的谎言：今年学校没发成绩单。当时母亲也没多问什么，安排好我们吃饭以后她就自己出去了。正当我侥幸的时候，她就回来了。二话没说，拿出奖状，一撕两半：“什么三好学生，说谎的学生能算的上是三好学生！你没考好就没考好，我们也不怪你，谁都有失误的时候，可你怎么能回来骗我们？”说完，母亲自己也哭了。（现在想想，长这么大，那是母亲发的最大的一次脾气。）当时，我真恨不得自己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我把自己关在了一个小屋，一个劲儿的哭。可是有什么用？自己已经说谎了，已经深深的伤了母亲的心。如何才能弥补？当时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用写检查来惩罚自己。（那是我第一次，也是目前为止最后的一次写检查）当时我就想让母亲知道，想向母亲保证，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谎！（这是我从未向人道过的也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保证，为此，我也一直感激着母亲）

    母亲没有上过很多学，不懂什么大道理，她从来不打骂我们，却是用自己的言传身教来告诉我们如何做人。

    而在我们的不经意间，岁月也无声无息的爬满了母亲曾经俊秀的脸，曾经乌黑的发。

    在我儿子小的时候，有一次回家，无意中又看到了我们的全家福。于是就对母亲说：“妈，现在技术水平高了，这张照片我拿回去找人用电脑放大，再涂上我们原来穿的衣服的颜色，效果肯定比这张要好。”母亲同意了。可是回来后，也不知道怎么就忙的忘了这件事，直到有一天儿子闲着翻我的钱夹玩，看到了照片，小家伙看完后可能在上面也找不到他认识的人，就顺手一撕，撕去了我曾对母亲许下的美好诺言，留下了我永远的遗憾。

    也可能是由于岁数大了的原故，每次回家母亲总说：“都说女儿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可你每次回家就知道买东西，就不能在家住一晚上？你看别人家的姑娘离家近的多好，都能在家住上好多天，你们呀，哎”

    其实我知道，母亲的抱怨母亲的叹息就是她对儿女的牵挂与惦念。可是她可曾知道，为人儿女的也同样时刻在挂念着年老的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