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丝

p;“你来干什么。”

    “琳琳呢？我想见她。”

    “为什么要见她，她只是个蜘蛛精。”

    “让我见她好吗？我知道是我错了。是我不好。蜘蛛又如何，妖精又如何，只要我爱她。”

    爱，伤害了一个人之后，回来再说爱她。为什么失去的时候才明白拥有的可贵。

    他在我盘丝洞外等了三天，没有吃也没有睡。

    蜘蛛姐姐们被他感动，瞒着我告诉他其实姐姐已经死了。还带他去了姐姐的坟。

    我看到他在姐姐面前痛哭，他哭的撕心裂肺。

    于是他就一直在我姐姐身边陪着她，每天一壶酒。

    这年又至处署，我去了南海。

    每次蜕皮的过程总是很痛的，所以有时候我怕处暑到来的日子，那种痛是痛到灵魂的。以前有姐姐在旁边陪着我，那时候姐姐会哼歌给我听。但是只从姐姐离开后，我便要一个人承受这无休止的痛。

    本以为我能习惯，可是结果我做不到。夜晚我忽然听到一阵歌声。好像姐姐的歌声。我以为是我痛到深处的幻觉，接着我就在这声音里睡着了，似乎回到了姐姐的怀抱。好像似乎也不在那么痛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不在海边，鱼尾也变成了人腿。这是海边的一间小屋，还算别致优雅，来南海我都没去过很多地方，只能找个偏僻的海边自己蜕皮。

    “你醒了啊。”

    我回头，看见了一个大概十六七岁的女孩。

    “吃点东西吧。”第一次发现人吃的东西原来也很好吃。

    她问了我很多问题。比如为什么会在海边晕倒，我是哪里人，要去哪里。

    但是我什么都没有，我总不能和她说我是个鲛人，我是个妖精。

    后来她放弃了，她以为我是个哑巴。她理解我是个被海浪冲来的人失去了记忆。

    于是我开始了我在南海的一段生活。

    她教我打渔，生火，捕猎。每天晚上她都会唱歌给我听，原来那天晚上我听到的歌声是她唱的。

    有时候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种生活，我曾经以为离开盘丝洞我就没有办法生活了。但是居然没有想到我可以做到。但是偶尔我也会眺望我家乡的方向。

    我知道我迟早要回去的。因为我出来的时间太久了。

    “我要回去了。”

    “原谅你一直会说话啊。”她似乎有点生气。

    “我从来也没有说过我不会说话，只是我不想说。”

    “其实我知道总有天你会离开的，因为当你每次望向远方很久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开始思念家乡了。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快还有你以后会回来吗？”

    “嗯，会的。”

    临走的时候她送我一只海螺。她说你看到海螺的时候可以想到南海。

    第二天我就回去了，那夜她唱了一夜的歌，似乎是在为我送行，怕我忘了她的歌声。

    等我回到盘丝洞，姐姐都问我为什么这次去了这么久。我什么也没说。

    后来我知道我不必再去南海了，不必在有蜕皮之痛了，我很开心，因为我已经修炼到人形了。

    但是已经很多年过去了，这些年我一直忙着修炼。可是有时候我会想我这么修炼为了什么。为了升仙？

    我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有想着一个人，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再去过南海。但我看到那个已经堆满灰的海螺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一个人。

    我去了南海，可是那个房子已经不在了，我有问附近的渔民。我想知道她还在不在。但是她似乎就这样消失了。

    回到盘丝洞我拿起海螺放在耳边，我听到了熟悉的歌声。这么多年我一直不知道这海螺里存着她的声音。我突然想起她对我说的话。希望我看到海螺时能想起南海。其实她想让我记起的不是南海，而是她。

    而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去过一次。

    原来我终究和伤害姐姐的，伤害小蛛的人一样。我也伤害了她。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而我的承诺似乎也是一纸空话。

    我明白了姐姐和小蛛为什么放弃了自己的修为只为换取那虚无的爱情。

    之后我离开了盘丝洞。离开的时候我去见了姐姐和小蛛。我和她们道别，因为我不会再回来。

    我去了南海，建了一间和原来一样的屋子，我在等一个人。

    我似乎想到在这里曾经也有一个人这么等着一个人。

    我知道也许我的结果会和她一样吧。因果循环。是该由我来还。

    也许直到渐渐苍老，也不会等到那个人来。

    我想起了小蛛对我说的话“有没有这么一个人，在你可以抓住的时候，你以为自己拥有了。但是，有一天当你忽然发现他离开的时候，你才发现原来自己其实什么也没拥有。只不过曾经有过拥有的机会。”

    是我曾经太自信，以为她会一直等着我。直到我去找她。但是后来我知道我错了。有些人是禁不起这样的等，她等过，失望过，然后她离开了。

    有时候当有些事情明白的时候已经今是昨非了，我知道她没有恨我，就如姐姐没有恨那个男人，小蛛没有恨那个和尚一样。我本以为我不会流泪，因为姐姐告诉我鲛人泪水是珍珠，很珍贵，所以姐姐不许我哭，我一直不信，想不到是真的。当我看着落在地上的珍珠时。我理解了使者流下的那一滴泪水。千言万语，无从去说。

    想不到若干年后，我竟重蹈覆辙，但是我没有后悔，我曾这样爱过，但是我有后悔我欠了她这么长时间的等待。

    后来盘丝洞有来过手信，希望我可以回去。但是我没有。

    就像姐姐相信，相信那写下“月下霓裳舞牵肠”的男人会回来的。

    就像小蛛相信，相信那曾许诺过回来的和尚会回来的。

    也如我相信，相信有一天她同样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