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絮十

是谁说他不懂文化，老子不懂文化还不是照样可以管文化？

    但他毕竟在政界上混了多年，心理承受能力就是用飞机、大炮来轰也不见得会崩塌的，他依旧高高抬起那红得像猪肝样的脸，目空一切地扫视着前方。

    “我提议由守门的老李老当这团长吧！”年轻人当中平时最不喜欢说话的李强说道。

    “开什么玩笑？我们不用吃饭了”另一个团员回道。

    “娘的，反正今后是死是活大家心里都清楚了，整死整活不就是一个死？以其在我们手上死，还不如在老李手上死，这样也说得过去嘛！哈哈！”

    “亏你还笑得出，我老婆听说我们改革了，她给我们下的定义就是一个死字，难道我们就不能好好合计合计？把这个剧团再拉上三两年，到时候我们不也就可以安安稳稳地退休回家了吗？”

    谁知道这改革会改得人心不齐到如此地步？

    谢主任今天什么话都没说，他知道他们这是在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其实他们都知道他们这是螳臂挡车，知道国家的改革是谁也没法阻止的，可如果就这样顺顺利利地端掉他们手中的饭碗，没遇到他们的阻挠那也是不正常的。

    有忿就要发，不发也许到后来还会弄出其他什么大乱子来。因此，对于叫得最凶的人，也许今后还是最积极肯干的人，他在观察，他在心里不断地产生着如何疏导的办法。

    看着不同心态的人脸上有着不同的神态，谢主任研究心理似的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自己在文化界也滚打了几十年，对文化人的秉性多少是有点了解的，但对于这一特别的群体，说他们是纯文化人吧，似乎他们还缺少些什么，说他们不是文化人吧，但他们多少又与文化粘上边，这样的群体是介乎于两者之间，不能用文化或者非文化的概念来管理，该粗时就得粗，该细时还得细。

    发下去的选票终于收回来了，点票的结果没有当初的那么偏执。哈哈！看吧！这就是文人，嘴上说一样，实际行动是一样，谢主任在心里暗暗好笑。唱票结束，产生了三名候选人：老黄、黛娜、王灵。

    看来还得在三个候选人中产生一人，按照组织程序，还得再一次投票。。

    年纪稍长的，对老黄和小王能不能领导好这样一个刚起步，就要走市场的剧团没有信心。年纪轻的，对老黄和黛娜有没有能力领导好大家不放心，对小王这样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人更是不信任。

    如今的文化市场，不像以前的文化市场了，剧团要生存不是会唱会跳就行的，得看这个团有没有这个实力，得用钱来包装打造和提升，得有方方面面的创作人才，得有内涵丰富、形式新颖的节目，才能吸引观众，也才会有市场。因此，这领头人有没有这个头脑，能不能成为带领大家逢山过山、遇水架桥的火车头，成为了大家慎之又慎的考虑了。

    面对这三位候选人，大家就这样考虑来考虑去的，就是没有一个结果。

    面对这种状况，周局长忧心重重，虽然工作没少做，看得出职工们思想上仍然顾虑重重。既然是民主推举，总不能给他们安排一个团长来吧？再说如果还是这样安排，那对改革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戴娜心里也一直在想：自己虽然当了近八年的领导，工作还算是兢兢业业，但思想僵化、管理方式滞后。近几年国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特别是现在文化艺术空前发展，自己这一代人能否跟上节拍？能否在文化艺术领域创出一条新路？她自己也没有这个信心。

    文产办谢主任说得对，这几十年自己做了些什么？什么都没做，从毕业到现在也快16年的时间了，自己的大好时光已经逝去，未来的路怎么走？现在自己面临两条路可走：一条就是维持现状，在剧团继续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直到达到退休年龄，就这样淡出这个自己一生热爱的舞台。一条就是抓住最后几年的时光，在艺术上做出一点有意义的事。只是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她还是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心。

    她试图说服自己。

    这时，周局长发言了：“如果大家确实不想担此重任，那我们只好另想办法，或者到外面高薪聘请新团长”

    戴娜思想里经过一段时间的激烈斗争，她终于勇敢地要迈出她人生的一次新的转折点。

    她郑重地举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