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与血

    这是我到工作岗位后第一个春节里的发生的事。

    那一次是局长在他家里请客，去的都是些单位里的头头脑脑，按理说本来该不上我去的，但因为我父亲有些位置的原因，于是我也得了一张请帖。

    当第三瓶酒倒空的时候，众人都有了些醉意，局长摇摇晃晃又拿出一瓶外国酒，边撕封口边道：“这是一个老太太为了给她儿子找工作送的，其实她儿子条件蛮好的，不送礼工作也是小事，现在这人”他脚下一摇，差点摔倒，于是就没发出这番感慨。众人扶住他，都说：“局长，您醉了。”

    他摆摆手，将瓶口送到身边的马科长鼻子下说：“你闻闻。”马科长象吸流到口边的鼻涕一样，鼻翼一阵大幅度收缩，立即做陶醉装。接着是刘处长、李助理、王秘书都是一般的状态。没嗅到的伸着鼻子去嗅，嗅过的一幅回味无穷的样子。

    屋里似乎真的弥漫了香气。

    终于局长将酒瓶放到了我鼻子下，然而没等到我去嗅，一股难闻的血腥气冲得我连退三步。还没等我吃惊，就听局长说：“咋样，小伙子。人家给你爹送一箱子这样的酒他都没敢要，太没口服了。”我连忙笑着点头，喉结动了动，似乎在咽口水，其实我是将到了口边的饭菜咽了回去。

    当局长把酒倒在每一个人酒杯里时，我却再也咽不下去刚才的饭菜了，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因为我看见那瓶里倒出来的竟是一缕缕鲜红鲜红的液体，立即刺鼻的血腥气吞并了整个屋子----那是血！

    然而诸人脸色却完全是一幅陶醉壮，仿佛面前放的是玉液琼浆一样，见我吐了，都说我喝多了。局长一面给我倒上一面说：“年轻人锻炼些。”我看着我面前的酒，将座位向后用力挪了挪，努力避开这杯“琼浆玉液”

    “来，干了。”局长一句话，众人都端起酒杯，见我没端，局长伸手端起来递给我说：“这么好的酒，再醉也得尝一下，要不多可惜。”没办法我只好接过，内心自我安慰：“这就是外国名酒，怎么可能是血呢？”

    这样想着，我又屏住了呼吸，放到嘴里品尝-----咸咸的，腥腥的-----真的是血！我又吐了，酒杯扔到地上，血象红蚯蚓一样到处乱爬。

    别人已喝干了，局长拍着我肩膀说：“想不到你这么不能喝。”我抬起头，猛然看见一张沾满了血的嘴脸在向我笑，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我突然害怕起来----他，他们喝---血。

    “啊-----”我突然歇斯底里地一声大叫，掀翻一张桌子就跑，一双手想拉住我，那手长满了绿毛，散发出一种铜铁生锈的霉气，我更怕了，是从窗口跳下去的，幸好局长住一楼。

    我一口气跑回家，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才稍定惊魂，打开电视，正在报道一位伟大的母亲，为了使儿子找工作，她不惜卖血送礼。

    我陡然想起了昨晚的事，突然觉得那位母亲好瘦，瘦得象一块风干了的肉，没有一丝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