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宋双急忙道:“哪里哪里,我是个没饭吃,想当兵混口饭吃的。”
宋双在后面看不着老万的脸,自然也看不到那脸上多少有些不相信的表情。
只这一夜一个早晨,宋双也看到这些个老军慵懒麻木,脸上几乎没有表情。他哪里知道,那老万脸上些微不信的表情,心里便是绝不相信了。
嘴里倒说:“哪倒好了,这儿能吃饱。”
忽又“哎”了一声,“我真是老糊涂了,后面笸箩里有馍,你自个儿拿了吃,上面那个小的里头。”
宋双掀开上面那个盖着的布,笸箩里是些黑面馍头和煮土豆。
宋双好奇,又掀下面大笸箩上盖的布,里面也是馍头,只颜色更黑,疙里疙瘩的样子也不好看,比那翠城时吴撇子给的糠面馍馍还不如。
前面老万又咳了一声,“拿那小笸箩里白的吃。”
宋庄拿了个馍,“老伯”,忽想起老万方才的吩咐,恭敬不如从命,又改口道:“哦,老,老万,你也吃些。”
这“老万”还真有些难叫出口,真叫了又不会怪我不懂礼数吧。
“我吃过了,你快吃吧,后面葫芦里有水。”
宋双吃着馍,看那路两边山上灰蒙蒙的,只零零落落同样灰蒙蒙的草泛着些暗淡的绿色。
车子忽然向下,宋双转头,看见山下一片开阔地,影影绰绰一群人。
一群人,这悄无声息的山沟沟里竟有那好大一群人。
这又是什么人?
再往下,又看见四面山上零零落落还有些军士,都拿着枪挎着刀。
宋双惊疑,“老万,这都是些什么人。”
“犯人,充军的犯人。”
“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开荒”。
山这面坡小,方说了几句话车便到了那平地处。
先是那些军士围拢了过来,宋双数了数正好十个。
“老万,怎么带个娃子来?”一个中年军士和老万打招呼。
“来的新兵,顶死了的老罗。”
“这才多大个娃子,毛都没长全呢。”
“可不是,要不咋日弄到我这儿来了。”
一个军士过来摸摸宋双的脑袋笑道:“娃子,跟了老万好,有吃有喝啊。”
宋双看着那军士手里的枪腰上的刀,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那军士“嗬”一声,“这娃子怕是骑板凳当大马拿赶面棍儿当枪刚耍罢了,看着我这真家伙新奇呢。”
说着把他的枪朝宋双递了过来,“嘿,娃子,你摸摸这真家伙。”
宋双还真接了,脸上露出些欣喜兴奋来。只看那枪也不过是一个木头杆,前面镶了个铁枪头罢了。
倒也兴奋地拿在手里做了几个架势。
那些兵的都笑,“倒有些样子”中年军士从宋双手里拿回枪,“娃子,长大些了,爷教你几招儿。”
说着话那些军士从那个小笸箩里各拿了几个馒头和煮土豆。那中年军士转过脸朝那一群人喊:“吃饭啦。”
平地上坐着一群人先先后后站起身来,想是各有位置,慢慢在那牛车前排成了绳儿一般的长队。
没人挤也没人说话,再看那些人个个是蓬头垢面,更有些头发胡子都长成了一团。破破烂烂的灰布衫上,前后都写着个大大的“囚”字,脚上都铐着一条铁链,手上却没有。
老万回头儿又指指那两个大笸箩,朝宋双说一人两个。
自己先开了大木桶的盖子,里面还有长柄的勺子。
也不知是什么,黑乎乎的汤水。
那些犯人也有先前就捧在手里也有刚从怀里掏出来的粗瓷碗,到了跟前,老万是一个一勺的黑乎乎的汤舀到那递过来的碗里,宋双照吩咐一人发给两个不知什么做的黑馍馍。
那些个人也都是没精打采的蔫搭样子,拿了馍转身又回平地中间去坐下,无声无息地吃了起来。
这队伍长,约莫也有二百人左右。领到队伍中间时,一个细长瘦削的汉子不停的咳,忽一口浓痰咯到地上。
那牛车旁边的军汉呸了一口,一巴掌打在那汉子脸上,“该死东西,吐到这里恶心老子。”
那汉子忙弯着腰用脚上破草鞋把那痰蹭了,也不敢抬头领了饭赶忙转头去了。
又到队伍尾巴时,一个满脸横肉的领的饭转过身去,没走两步便转身从他身后一个精壮汉子手里抢了个馍过去。
后面看不清两个人面上表情,那汉子脚下停了停像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并未说话。
想是那旁边的军士也看着了,却也并未理睬。
宋双心理又是奇怪,方才那军汉见人咳了口痰便凶神恶煞的,怎这会儿看那人抢别人的饭又不管。
分罢饭,笸箩里还剩几个黑馍,年长的军汉过来,从怀里掏出块儿布来包了拎手里。老万把桶盖子盖了,说回去了,那军汉回了声走啊。
打转牛车往回走。
“这些人呢,都是充军来的罪犯,我们的活计就是给这些人做饭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个地道的伙头军。”这回宋双没问,老万先自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