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地回望着她。
那张万年不展露情绪的脸,在此刻隐隐露出些破绽。
比如,他左边太阳穴上,那一根绷紧的青筋。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沉朝顏思忖良久,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好像叫棋逢对手?
亦或者,该叫忍无可忍,只能再忍?
思及此,方才的那股愤怒,都被谢景熙这遥远地一望给疏解了。
沉朝顏觉出一股愉悦,撑肘靠上椅子扶手,歪头看过去的时候,眼中就多了几分小姑娘的娇俏和天真。
哦!原来他右边太阳穴上也有一根青筋。
不对,是两根。
沉朝顏笑起来,弯弯的眉眼映着烛火和刀剑,显得格外璀璨夺目,恍若星辰。
只是看着看着,沉朝顏逐渐觉察出一股不对来。
谢景熙虽然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却怎么大步流星地往自己这边走过来?
而她的亲卫目标都在大理寺的侍卫身上,完全忽略了这个如玉君子一般的谢寺卿。
等到谢景熙走到距离她三步之远的时候,终于有个亲卫察觉过来,抽刀要拦。但看着谢景熙一脸刚正,准备拿血祭刀的架势,吓得手上长刀一转,反而险些削到自己。
就这么一息的功夫,谢景熙已经伸手拨开亲卫,径直站到了沉朝顏面前。
一团黑影沉沉地压下来,沉朝顏这时才发现,他竟然这么高。
紫衣玉带往面前一站,她坐着,居然还不到谢景熙的胸口。
两人距离太近,她拼命后仰,也躲不开他身上那股清晰的艾草和苍术的味道。
应该是刚才验尸的时候熏上去的,温和平缓,却又透着股呛辣的辛香。
“郡主。”思绪走神的片刻,冷沉的男声已经在头顶响起。
他的语调极力平缓,但尾音的微颤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隐忍。
沉朝顏心如擂鼓,恍惚间,只听他说:“请遵循之前的约定,否则……”
“你敢!”
沉朝顏霍然起身,作势就要起手。
然而腕间一股大力,她转头一看,自己的一只手已经被谢景熙扣在掌中。
这次,他是真的半点情面没留,用了极大的力,抓住她往旁边一扯!
沉朝顏差点整个人都飞出去。
然而下一刻,胃腹抵上一个坚硬无比的东西,硌得她肋骨“喀嚓”一响。
她这是……被谢景熙单手给抱起来了?!
沉朝顏不可置信地转头,眼前只有那张锋利的侧脸。
不知怎么的,这人从正面看和从侧面看,竟然也能给人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沉朝顏一个激灵,觉得自己的腰要断了。
堂堂一介文官,怎得谢景熙却生了这样一只硬如生铁的胳膊?
而且这单臂扛人的气力,怕是跟那些常年驻守边关的武将都不相上下。
沉朝顏死命挣扎。
可任她拳打脚踢,过程却是蚍蜉撼树,而这样大动静地挣扎也引起了周围眾人的注意。
惊吓过度的李京兆忘了哀嚎,撩开眼前散下来的白发,大瞪昏花老眼,一眨不眨地看向两人。
一时间,堂上的打打杀杀都停了。
不待沉朝顏恼羞成怒地威胁,一阵天旋地转,她只觉一股热血往脑门一冲,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大头朝下。
“谢……景……熙……”
我要杀了你!
眼前的昏花突然暗下来,沉朝顏惊觉又被人给颠了过来,后背处撞上一片绵软。
她被人给扔上了马车。
沉朝顏没坐稳,一滑便一骨碌地滚到地上,手肘磕了一下,痛得她天灵盖都飞了。
长这么大,昭平郡主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更何况还是眾目睽睽之下。眼见那罪魁祸首拂袖要走,她怒而翻身,伸手往谢景熙腰间的十三銙金玉带一拽!
耳边传来男子猝不及防的闷哼。
精壮的男体压覆下来,撞得沉朝顏胸闷发紧。而过于贴近的距离,两人湿热的呼吸都直辣辣地扑在了颈侧和耳廓。
“郡主!”
“大人!”
车外响起眾人的惊呼,方才还在大理寺公堂上的眾人,此刻已经前后跟了过来。
沉朝顏感到身上那具男体明显的一颤,继而浑身紧绷,竟然一时也无措地愣在了那里。
心中一凛,报復的快意就此萌芽,沿着那只拽在某人玉带上的手一路攀长。
“大人!你没事……”
眼前的车帘被掀开,裴真探过来的半个头就这么僵在了那里。
晦暗不明的路灯下,半片昏光落在纠缠的男女身上。那身紫色官袍和金玉带之上,一条女人白皙匀亭的小腿,线条流畅……
裴真手上一抖,吓得将掀开的车帘放了回去。
“怎么了?”
沉朝顏的贴身侍女有金喘着气,伸手要去揭车帘,被裴真给拦住了。
有金不明所以,直到眼见着面前的马车开始疯狂摇晃起来。
衣料的摩擦、身体的撞击、此起彼伏的浅吟闷哼,时不时还有两句听不真切的“嗯嗯啊啊,好重好紧……”
所有人都傻眼了,不敢上前,也捨不得离开,只颇有默契的慢慢挪过来,在那辆震颤不休的马车周围站了一圈。
“喀嗒!”
一声脆响过后,那辆马车向旁侧一歪,终于不堪重负地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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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顏:这男的看着瘦,怎么这么重?
谢寺卿:这女的看着胳膊细,怎么抱这么紧?
外人听见的:好重……好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