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女子笑道:“公公容禀,人已经住下,该怎么谈,您得拿个大主意。”
老者看看她,悻悻站起,漫步林间,随口道:“这个事情,你看可做得?”
女子缓缓随行,低声道:“听沈高林说,此人在登州的作坊,无有不一本万利者。媳妇以为,此言有夸大之嫌。如今苏州织业的买卖,丝也好,棉也罢,我沈家占了七成。媳妇以为,看在美洲货品的买卖上,对他客气一点也就是了。回头让他自己识趣走人,如何?”
老者步入一停,石桌上有紫砂壶一把,壶下压了一张《明报》,拿起紫砂壶,抽出报纸递给女子道:“这个明报,你怎么看?”
女子看了一眼报纸,也不伸手去拿便道:“石头记倒是顶好的话本,别的媳妇也看不懂。”
老者淡淡道:“糊涂,凭此物,江南士子之心,三成入毂矣。眼下不过初创,日后影响,不可限量。这个陈思华,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孤身自万里海外而回,短短几年的功夫,挣银子打仗,哪样都没耽误。现在又把手伸进了江南,开钱庄,办明报,哪一样都是风生水起,无往不利。你真的以为,一个风流浪子有这个能耐?短见!”
“媳妇受教了,还请公公明示。”女子赶紧躬身说话,站起后低着头。
“无论如何,不可怠慢了人家。明日去见一见,听听他都说些什么。如果有利可图,何不联手做大?如今沈家看似财雄势大,与之合作不过是锦上添花。然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即便不能合作,也要把话讲清楚,不可因此留下芥蒂而去。别看他是一介武夫,那是人家自谦的说法。如今的南京城里,士林之间,陈思华三个字可有分量的紧。”
“媳妇知道怎么做了!”女子再次道福,老者挥手示意她离开后,坐在石凳上发呆。苏州沈家,这些年可没出什么杰出人物。偌大的家业没个顶梁柱,老爷子好歹当年中了举人。虽然没能更进一步,沈家的家业也因此兴旺。这些年,靠着银子开路,很是扶持了一些官面上的代言人。但是官场上的事情速来最难把握,当官的在利益面前,可是说翻脸就翻脸的。
老爷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心情,家里这些后辈,根本就无法理解。这个大儿媳不错,是个精明能干的。可惜见识差了点,只看见眼前的利益。实际上老爷子自身,对于陈燮提出的合作办厂(作坊)的事情,也并不看好。
江南丝织行业,这些年瓜分的差不多了,他往里头插足,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出于好奇,老爷子让媳妇去见陈燮,看看他的真实目的何在。
隔了两条街,一座大宅子里头也在谈陈燮的事情。谈话对象也是一男一女,男的为一名五十来岁的老者,女的是一个少妇,一身的碎花素衣长裙,头上随便的插了一枚玉簪。
“沈家那个老不死的,还有那个自作聪明的女人,一定不会选择合作的。换成媳妇,不是仔细打听过,也不会选择跟他合作。当年我们错过了美洲货的买卖,如今再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那真是自己蠢死的,怪不得人家。”
老者呵呵一笑道:“家里的事情,既然是你决定了,那就去做。不要顾虑太多。沈家跟张家较量多年。当年张家失败是因为天灾,并非老夫棋差一招。这些年苦苦支撑,守住这三成的份额,也多亏了你前后忙碌。”
女子道:“家业是公公挣下的,媳妇不过是帮忙照看。”
老者道:“我知道,你去忙你的吧。家里只要老夫还在,必然不会有掣肘之事。”
女子一溜碎步出来,回了自己的院子,叫来丫鬟问:“少爷呢?”
丫鬟道:“周家少爷来过,邀少爷一道出去了。说是去一个诗会,少爷走的急,就带着一个书童玳安。”少妇冷冷的摆摆手,打发了丫鬟出去,端起茶杯要喝,却又一脸怒色,狠狠的砸了杯子,怒道:“一群没廉耻的东西。”
夜幕降临,客房院子里异常安静,竹床上陈燮坐着,身边摆着紫砂壶,看着面前的小池子,池子后面是一片竹林。崔新领着一名青衣男子过来,远远的在院子门口被丫鬟拦下,问了几句才领着过来。
崔新没有走近,五步之外便停下,青衣男子独自上前,拱手道:“见过陈老爷。”陈燮嗯了一声,眼睛看着漫天星星。青衣男子继续道:“沈家、张家,这两家就占了苏州丝织行业九成的市场,如今这两家的买卖,都是各自的大少奶奶在打理。这两位少爷,一个是书呆子,一个是不爱红妆爱相公的兔爷。沈家少奶奶生了个女儿,张家少奶奶膝下无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