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又怎好意思让人家服侍,忙不迭地接过毛巾,口中连声道谢。觉得真是人不可貌相,两人见面不过半日光景,他就尽心照顾自己,实乃一幅热心肠。当下感动地道:“袁兄为什么对在下这么好?”
袁哲笑道:“也许是因为你是第一个没有被我容貌吓跑的人!”他爽朗的笑着,笑声中微微带了点自嘲,更多的则是洒脱,令人倍添好感。
郁千惆莞尔一笑道:“袁兄实乃性情中人,这个朋友,千惆交定了!”袁哲首次见到他的笑容,不禁微微一愣,眼眸中掠过一道异色,像是惊喜又像是惊艳,呆呆的看了半晌。郁千惆再次被其看得不好意思,于是叉开话题道:“袁兄,千惆另有要事,不知袁兄作何打算?”
袁哲像是如梦方醒,有些尴尬道:“千惆,此刻你是众夭之的,如不嫌弃,在下愿意一路同行,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他直接唤了郁千惆名字,唤得十分自然,郁千惆也是生性洒脱,完全没注意到其中有什么不对,当下顺其自然道:“恭敬不如从命,千惆先谢过了。”
郁千惆目的地是回到自己的门派,两人一路向西行,由于两人的组合实在是奇怪,一个极丑,一个极俊,不知吸引了多少行人的侧目。郁千惆都快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倒是袁哲一如既往的爽朗热情,绝不因旁人的任何不屑神色,或是带着鄙夷的指指点点而减掉半分神采,这让郁千惆心中更觉此人不凡,胸襟气度远远比那些貌相端正之人好得多,也令人佩服得多。这让其郁结的胸中多少得到缓解,交友如此,也算不虚此生。
眼看距离百里门越来越近,郁千惆胸中愈来愈忐忑,感慨由浅入深,万千种情绪齐齐郁积在心中,竟是找不到地方发泄。夜晚投宿时,这种情感更是涌上了他的脸颊,眸中的悒色再也掩盖不住,让旁人轻而易举的发现。
袁哲仿佛知道他的心思,完全像个多年知己般,劝道:“千惆,不必担心,再困难的事我就不信凭我们两人不能解决!”一时豪气干云,惹人侧目。
郁千惆心头一震,暗自苦笑,这萦绕在他心头的事又何止一件,他的确不能一一轻松的面对,也罢,走一步算一步了。想通了,他脸上顿时微微现出笑容,仿佛雨后彩虹,将所有的烦恼荣辱统统抛之脑后,一概不再去想,先享受眼前的美酒才是正当。
他不知道他那不轻易露出的笑容,实在有着颠倒众生的力量,尤其是对特殊的人来说。
袁哲再次被他的笑容震慑,眸中再次掠上惊喜,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这层喜悦很快被隐去,取尔代之的是不易察觉的一丝苦痛、无奈……,仿佛有无限心事盘桓在他心中。郁千惆自己满腔心事,当然无瑕顾及到对方此刻眼眸中转变的多种情绪。
两人各怀心事,在觥筹交错中让时间缓慢又迅速的流逝。
很快,郁千惆有了八分醉意,面对一个相识不久但仿佛能懂他心的人,他突然间吐出了自己深埋的心事。三年前那一段猪狗不如受尽摧残凌辱的日子,之后又被奉为上宾细心照顾的极大转变,最后因此惹嫉引得杀身之祸,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让他在林中辗转觅得新的出路,彻底摆脱元承霄对他的比死亡般还难忍受的禁锢及对心灵的折辱侵蚀。
他在酒醉中一句句道来,语气竟是沉稳平静,像在述说一个别人的故事。可是听故事的人已忍不住泪意盈盈,为他所身受的,所坚持的,一切的一切都嘘唏不已。
袁哲精亮的眸中竟像是蕴含了极大的痛苦,这种感觉比之当事人还要浓烈得多,语气尽量放低放柔,轻声地问道:“千惆……你还恨他吗?”
郁千惆哂然一笑,面对那样一个曾给他地狱又让他上天堂的人,他是恨不得想杀了他?还是在三年的时间消磨中,仇恨已经慢慢变成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尤其是对方的爱意经过时间的洗涤完全没有消磨,反而更甚从前时,他那外冷内热的心实在抵御不了这种情感,也许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融化了,只是他不愿承认,觉得那是耻辱而已。所以他实在无法作答。
袁哲又道:“我相信他先前是做错了,后来是真的爱你,否则不会大费周章的花费三年时间找你……我觉得你不妨给他一次机会……”
郁千惆怔怔地答道:“我是可以给他机会,可是他做错的事情,却一定要负责,一定要给众人一个交待!”
“他一定会对你负责的,他这不是满世界的在找你吗?”
郁千惆凄然笑道:“他做错的仅仅是这件事吗?”
袁哲呐呐道:“那……那还有什么事?”
“过一段时间你就会知道……”郁千惆说着起身,踉踉跄跄的回自己房间,留下袁哲一个人怔仲在当地,心事重重,像个木头人般半晌都不动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