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裙的丫头穿过假山,往亭子方向而来。
“舅舅找我?”舅舅不是刚刚才让他好好陪温姐姐在堡里逛逛的麽,怎么这会儿又喊他过去了?
“六表兄,温姐姐,你们先坐着,我去去就来,看看舅舅找我有什么事。”阿嗣去了,亭中独剩温书和金钟楼。不知怎的,两人竟都有些踟蹰起来。金钟楼虽然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举着茶盏的手却不复先前那般淡定。身体感官比往日还要更加地敏锐,两人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开口。
这还真是一件奇怪的事,两人都不是嘴拙的人,尤其是金钟楼,别说来者是客,便是对着自己不喜的人,也不会到没话说的地步。时间久了,淡定如金钟楼,也不禁有些尴尬。
这温姑娘是明月堡的贵客,这般冷场,怕是轻慢了她。
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手摸入怀中,这个早就想还给她了,只是一直苦无机会,没有再见到她。
手探入怀中,摸出一个熟悉地带着温度的物事,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出来。
“温姑娘,物归原主。”
小巧轻盈、栩栩如生的竹蜻蜓,跃然出现在温书的眼前。“这个……这个是……”温书当然记得这个竹蜻蜓,就算不记得竹蜻蜓,也记得那日午后在老康茶楼发生的事情。
只是她没有想到,萍水相逢,他竟然一直保留着这竹蜻蜓。
“这竹蜻蜓做工精巧、生动有趣,当日姑娘遗落茶楼之中,被钟楼拾得,现下得见姑娘,也该将这竹蜻蜓归还给它的主人。”
温书轻吸了口气,待转过头,依然难抑声音中的微涩。“六公子,如若不嫌弃,还请收下这竹蜻蜓。”
话语简洁,也不多说,但话中的坚定却是谁都听得出。金钟楼略顿了顿,握紧了手心,“如此钟楼便收下。”将竹蜻蜓小心地重新纳入怀中,有些虚空的胸口也一刹那充实了起来。
这小小一个竹蜻蜓,似是有着难言的魔力,能够安定他的心神。
经过这一出,两人之间的话倒是多了起来。金钟楼本就是一个极有风度的男子,见识广博、温雅体贴,哪怕是再平凡的一句话,出自他的口中,也变得有趣动听起来。
再说,两人虽然相识不久,也未说过几句话,两人之间的联系却是不少。金钟楼两位好友,与温书可是不陌生了。尤其是那位偷王之王公孙极乐,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温书了。
“这么说,谢小迹口中那位令公孙兄闻风丧胆的高人,便是姑娘你了——”
“闻风丧胆谈不上,应该是头皮发麻吧~”温书呵呵地笑了,她也知道上次那事,她和谢小迹玩得过火了点儿,将那猴子整得太惨。看他那样,可不是头皮发麻,满满都是泪麽~
金钟楼也笑了,“公孙兄自出江湖,还没有遇到这么大的挫折。这两次的事,对公孙兄肯定是很大的打击。”
“他就皮痒,给他涮涮他反而舒坦。”提到那猴精,温书整个人也飞扬起来。那个人实在是太可乐了,尤其是他上次被她整的那样,想想就觉得好笑。
“温姑娘真是明白公孙兄。”不得不说,温书一句话,真相了。“公孙兄虽然折在姑娘手上,不过钟楼可是鲜少看到他那么兴奋了,他应该是拿姑娘当朋友了,以后只怕有事没事便会去找姑娘斗上一斗。”
“斗上一斗?”
“是啊,温姑娘可知道谢小迹。公孙兄最大的乐趣之一,便是与谢小迹斗法。他曾经为了与谢小迹一斗,夜入大内,偷回了当朝皇后娘娘的凤兜,被锦衣卫一连追了一个多月。等一个月后,我们再次见到他,他已成了一只风干的皮猴~~”
温书噗地一笑,那样子,即便金钟楼不说,她也想象得到。摇着手指,一连串的“不不不,金六哥这次可说错了,咱们的偷王敢和谢小迹斗法,是因为谢小迹是只纸老虎,他玩得再过火,谢小迹也不会张口咬他。可我麽,不是有句话说,最毒妇人心麽,他要是真来和我斗法,我可是一点都不会手软的哟~”
“呵呵~”金钟楼笑得螓首,突地一滞,“你,叫我什么?”
“呃——金六哥啊,六公子六公子的叫,好不自在,叫金六哥,岂非正合适?”
金钟楼的心跳漏了一拍,啪地合起折扇,郑重点头,“好。”
温书璀然笑了,笑得如花娇艳,“谢谢金六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