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海夕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尽管母亲敲破门、扯破嗓门,她就是铁了心不肯开门。
一整夜,她都让自己融在漆黑中,任凭思绪千回百转。
要将深植多年的爱恋连根拔起,不但需要时间、更需要莫大的勇气与决心。
除了痛,她再也没有其他知觉。
蜷缩在床脚枯坐了一夜,直到灿烂耀眼的阳光穿过蕾丝窗帘、洒进屋内,窗户外的鸟儿在枝头争相啾鸣啼唱,夏海夕迟钝昏沉的感官才缓缓接收到时间流逝。
她瞇眼抬手,遮蔽刺眼的光线。
外头的夏日欢乐景色,与她晦暗的心情呈强烈反比。
失恋而已嘛!又不是世界末日。
哪怕她哭瞎了眼,依然日升月落、潮起潮落,也不会有人为她的伤心而有所改变。
包括他
夏海夕轻抚着干涸的唇,那突如其来的吻和柔情,反复折腾着她的心,不敢去细想背后的动机,绝望的同时又怀着一丝丝冀盼。
他为什么吻她?因为喜欢?还是同情?或纯粹一时气氛使然?
她揉着脸,深深的叹口气。
无论是基于什么原因,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已经决定放弃、不再眷恋,她要把爱恋彻底从心中掏空。
苦苦暗恋是一条漫无止境的长径,看不见尽头、也尝不到甜果,她走得累了。
闭上眼,疲惫与困倦顿时涌上,俘虏了她微渺的意识。
痛快睡一觉吧!醒来之后做个全新的自己,哭或笑都为了自己。
趴伏在床沿,没一会儿她便陷入深沉的睡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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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佛睡了一世纪那么长、那么久,夏海夕从黑暗中幽幽苏醒,摇晃着头颅,试着让混沌的脑袋清醒一点。
她望向窗外,天边漫着瑰丽的彩霞、是很美的渐层橘色。
待睡意褪去、意识清明,她才发现窝在床脚睡觉的后果,就是换来一身的腰酸背痛、手脚麻痹。
“真是自讨苦吃”她抚着发麻刺痛的脚,龇牙咧嘴不断呻吟。经过昨天的来回奔跑,她的脚伤似乎又恶化了。
待不适感逐渐消失,她才撑起虚软的身子,踱步到梳妆台前。
镜子里映照出一张憔悴的面容,苍白的脸上镶着一对红肿无神的核桃泡泡眼,及肩的发像稻草一样杂乱披散,活像刚从井里爬出来的贞子。
她忍不住自嘲的嗤笑出声。
夏海夕,打起精神来!就算心碎了,还是照常呼吸呀!地球没有毁灭,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她坚定地望着镜中的自己,默默为自己加油打气。
傍自己一天的时间彻底伤心堕落,但不能就这样耽溺在忧伤的情境中,学习从伤痛中跳脱、抽离,也是人生的一大课题。
一旦下定决心,她的心情反而轻松笃定,不必总是揪着一颗心,在爱与不能爱之间为难、摆荡。
总之,她无论如何都要彻底了断这场注定没结局的单恋。
七、八年,占去她花样人生的三分之一了,这场独角戏拖得太长、撑得太久,早已索然无味。
她拍拍脸颊、提振精神,然后梳洗一番,再换上一袭轻便的t恤与休闲棉裤,将头发扎成马尾、再擦上樱花色的唇蜜,整个人显得焕然一新。
夏海夕走出房间,来到客厅,耳目所及只有一片宁静。
她抬头看着壁钟,时间已近六点,本该是老妈在厨房忙碌、准备晚餐的时刻,现下却静谧得像一座空城。
“妈上哪去了?”她环视四周,心头有种被遗弃的孤单。
虽然平常老嫌妈啰嗦,可当她不在时,家里顿时失去了活力与生气。
什么呀,难道自己有被虐狂不成。夏海夕想着不禁黯然失笑。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一阵阵急促的电铃声贸然响起,尖锐的音调荡在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啧!一定又是老妈忘了带钥匙。”她细声嘟哝。可当自己毫无防备的拉开门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艳光四射的娇媚脸孔。
“太好了,我没找错人家。”登门拜访的美女叹了口大气,放松之余还带着不耐的语气。
“幽婵你、你怎么会来我家?”夏海夕因过度惊讶而结巴。
“你家可真难找。”她以手当扇,搧着发汗的完美妆容。“没电梯,楼梯又小又暗,害我好几次都差点跌倒。”眼前的美女委屈地扬声埋怨。
对家世良好、锦衣玉食的冉幽婵而言,这种破公寓根本和违章建筑没两样。
对方轻藐的语气像根锐利刺针,螫痛了夏海夕的心。“来找我有事吗?”突然间,夏海夕觉得和她好疏离、好陌生,多年的同窗情谊彷佛不曾存在。
究竟是自己过去太年幼无知,才会没察觉两人之间的天差地别;抑或是她变得太成熟太市侩?连自信和骄傲也随着年龄增长而变本加厉。
“当然有事,你的手机怎么都打不通,害我得亲自跑这一趟。”冉幽婵噘着红唇,百般不情愿的道。
“我的手机摔坏了。”夏海夕口气平板的回答。
“昨逃诂宇来找过你?”冉幽婵不再转弯抹角,连关心话语都省了,她径自切入主题。
听到“他”的名字,夏海夕仍不由自主的怦然心跳,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嗯,他有来找过我。”
冉幽婵巨细靡遗地收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采集到她不寻常的神色。“你喜欢他,对不对?”
对于“敌人”她一向精明敏锐,绝不容许有任何人觊觎她的东西,一旦察觉所有物被人侵犯,接下来她绝不留情。
直截了当、一针见血,不管他人感受,就是冉幽婵的行事风格,也是被惯宠了的千金骄纵。
她怎么知道的?夏海夕如遭雷殛,全身僵窒,答案已经写在愕然的小脸上。
“你真过分。”冉幽婵毫不客气的指责。“你明明知道冬宇是我的男朋友,竟然还乘机接近他,想取代我的位子吗?”一连串指责脱口而出,她字字犀利、毫不留情。
自己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又将旧情人收服得妥妥当当,他们的感情正在突飞猛进,这女人竟敢来搞破坏?
夏海夕哑口无言,她完全无法替自己辩驳。
“你真令我失望!”冉幽婵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亏我还把你当做好姐妹,你居然这样背叛我!”
喉咙间彷佛哽着一团硬块,难受得令夏海夕难以喘息。
夏海夕,你是车纯还是蠢?这么轻易就被人给套出来了
睨着面前人儿惨白的脸孔,冉幽婵的嘴角泛起一丝残酷冷笑。
“看在我们多年友情的份上,只要你答应离开冬宇身边,这一切我就不跟你计较。”见夏海夕完全失神的脸孔,冉幽婵更是乘胜追击,一举就将她击倒。
片刻恍神,夏海夕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离开她本来就打算这么做,但为何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就像从她身上剜下一块肉似的,令她痛不欲生?
“夏海夕?”冉幽婵皱着精致的柳眉,粗鲁的推了推她。讨厌,她到底在发什么楞?“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见没?”
“嗯”她的声响细如蚊蚋。
接下来,对方到底又说了些什么,她早已无心聆听。
“我只是希望我们还能继续当朋友。”冉幽婵继续胡诌。“否则,夹在你和冬宇之间,我可是很为难的。”末了,她绝丽的五官还染上一层忧心之色。
夏海夕仅是木然的怔楞着。
“下次我再介绍帅哥给你认识,对方可是建筑业界的名设计师喔!”冉幽婵很“义气”的爽快道。“海夕,你不会背叛我的,对不对?”她想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夏海夕勉强扯动嘴角,报以僵硬的笑容,算是回答。
“你会祝福我跟冬宇的,是不是?”艳丽的娇颜满是乞求的瞅着她。
“嗯。”她哽咽的允诺。“我会祝福你们的。”她这颗万年电灯泡,是时候该熄灭、消失了。
“太好了!我真的很高兴有你这个好朋友。”冉幽婵开心握住她的手。“下次找时间大家一起吃顿饭,我顺便介绍那个帅哥设计师给你认识,你一定会喜欢上他的。而且,冬宇也很赞成你和别人交往,免得到时你回过头来怪他,给了你太多工作,害你没办法谈恋爱。”
她说得煞有其事,事实上根本是临时想到的说辞。
似是放下身段的请托,实则是变相的警告。
语毕,她便踩着高跟鞋翩然离开,徒然留下一室的浓郁香水味。
夏海夕呆立在门口,泪不知不觉占据她的脸庞,心口一片荒芜。
终于晓得,不属于她的,再怎么费心追逐、痴情等候,最后都将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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睽违一个多星期再回到公司,夏海夕心中有说不出的怅然,她站在门口踌躇许久,才毅然推开玻璃门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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