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颜初夏并不担心李沫的前程,她只是感动于李沫能够为自己放弃这一切。
看见女儿如此淡静,林君有些诧异,“你想要做什么?”
颜初夏弯眉一笑,将填的词放到林君面前,“娘,您帮我看看,这能不能打动皇上。”
犹记年少时,同居秋水畔。
君骑竹马来,妾摘青梅欢。
耳鬓复厮磨,两小近无猜。
迢迢银河岸,星月共沾辉。
十四心相许,十六终身定。
十九君远行,望夫台上寒。
妾盼君归早,大雁飞来迟。
叶落风萧瑟,形只影孤单。
灾厄平地起,家破人亦亡。
独上寻夫路,京城雪飘霜。
十里迎亲牌,鼓乐齐鸣响。
马上状元郎,竟是梦中人。
新人家世赫,旧人似尘霜。
不复见君颜,心如万年寒。
尘缘了于此,漫天冰雪霰。
遥遥秋水畔,青梅枝头残。
林夏看完,手抖了一下,琼林宴上人,多少贪慕新人,摒弃旧人的所谓才子,颜初夏存心跟他们作对吗?
还有这个词,大部分都是她亲身经历,“难道你想把这个唱给他听?”
琼林宴是太子主持,颜韫文一定会出席。
“娘,你还在意他?”
林君微微一笑,“我怕你惹上麻烦!”
“放心吧!这个其实是要唱给圣上听的。让他知道,像沫哥哥这样的人有多宝贵。站在强权面前,连自己结发妻子都能背弃的人,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懦夫!”
林君握起颜初夏的手,“你还在恨他?”
颜初夏嘴角一翘,“娘都不介意了,我有什么好恨的。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做人的道理!”
颜初夏叹了一口气,果然,自己也是有正直的一天呀!
不过,能够重生真是好,前世不敢提的事情,竟然会有这样的背后故事,让她心里的负担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至少,她们娘俩都是干干净净的,无愧于人,无愧于心。
当这首曲子在琼林宴上缓缓吟唱出来时,某些人的脸色的确是变了。颜韫文的脸尤其的难看。在迎亲的j□j重复演绎时,他甚至选择离席。
颜初夏这次选择的并不是多么震撼的舞姿,但自然要恰到好处地营造出一个意境。她的舞裙是纯白色的,毫无尘垢,仿佛一只蝴蝶在花丛间穿梭。
但在这一曲里,三甲进士震撼的并不是她的舞姿,而是那手指间飘逸出来的愁思与无可奈何。或许,甚至在今天早上,他们还在一边诟病李沫的不识抬举,一边各种羡慕嫉妒恨,而此刻,他们已经开始为自己的卑下心思而自惭形秽。
颜初夏的确很能够撩拨人心,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大瞾皇帝东方乾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龙椅上,他一面关注着这个小姑娘的舞姿唱词,一面用余光扫想自己的两个儿子,以及那些三甲进士。在舞曲结束时,他的嘴角微微一勾,招颜初夏上前。
“这个故事应该还没完吧?”
“皇上想知道后续?”
“嗯。朕很好奇,那位女子最后到底如何了。”
“最后……无依无靠,身无分文,她冻死在京城的积雪里。”颜初夏语气铿锵,完全不像是在说一个悲情故事,而是一种对人世不公的质疑。
东方乾却笑道:“她完全可以有更好的结局,不是吗?朕相信,天子脚下,要冻死一个人也不是太容易。”
的确,至少大瞾的京城,一入冬,就会有官家或者民间的做善事结善缘的人,乞丐都完全可以好好过活。
最关键的一点是,大瞾王室一直流传着一句话:京城出现冻死骨之日,便是大瞾王朝开始衰败之日。
是以,每一任大瞾皇帝对京城冬日的治理都相当到位,力图确保百姓都能安然度过这个冬天。因此,也有一些地方的难民乞丐集体迁移到京城过冬的。
颜初夏这话,多想一层就是在诅咒大瞾王朝的衰落乃至灭亡。
连东方少昰与东方少倾也齐齐为她捏了一把汗。李沫已经准备好在必要时直接跪上前,替她解围。
结果颜初夏不慌不忙跪了下来,伏地一拜,之后抬眸看向东方乾,眼中没有惊慌,只是继续说道:“哀莫大于心死!皇上的结局虽然可行。可是以后呢?对于她而言,家人都已经没有了,而自己成了一个弃妇。她已无颜面活在世上。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