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压倒人类的基本人性,这真是太可笑了,他们再如何禁止汉语,都无法剥夺金国百姓追求高雅的权利。”
“更可笑的是,完颜氏自己都更喜欢汉语,却偏要用威权迫使金国百姓厌恶汉语,这是多么可怕的愚民政策,倘或要归咎金国灭亡的罪因,我觉得这条政策要负相当大的责任,统治者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却要用族群自尊心来引导百姓去相信,难道金国百姓在完颜氏眼里就蠢钝如此?我努尔哈齐就绝不会这样对待建州诸申。”
“更何况以我建州现下的情形而言,汉语于我建州,不但是一门艺术,更是一项工具,建州目前的所有发展都是仰赖汉人的知识与经验,如此有用的一项工具,我只会希望建州诸申都学会它、运用它。”
“纳林布禄,可能这一点你没有看出来,不过我的确是发自真心的,诸申尊敬我为贝勒,我自将带领诸申走向富强,倘或我禁止他们学汉语,就等同于将他们与汉人的知识文化隔绝了开来,这样他们还如何能学习这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与经验呢?”
纳林布禄道,
“说实在的,我觉得像技术文化这些东西,你和额亦都、费扬古他们学习一下就差不多了。”
努尔哈齐摇头道,
“这可不一样。”
纳林布禄问道,
“怎么不一样?”
努尔哈齐回道,
“这就涉及你方才问的第一个问题了,全盘汉化会不会导致和平演变,我的答案是,和平演变不是汉人对女真人的文化输出导致的,而是女真人自身的腐朽与堕落造成的,这种情况在金国或许会出现,但在建州却绝不会。”
“因为我有这胸怀让建州海纳百川,让诸申自由自在地学习外部的文化与技术,我可以保证建州的大门是敞开的,建州永远不会在汉人和女真人之间建墙隔绝汉文化,因为只有最残忍的王才会忍心使得治下百姓闭目塞听,分不清何为先进、何为落后,倚仗百姓无知而坐收无上之尊。”
“我努尔哈齐不会,或许我将来的成就比不上完颜宗弼和忽必烈,但我努尔哈齐绝不会通过把建州诸申变成无知愚民而来稳固地位,金国完颜氏失败了,我却坚信它并非是亡于女真人对于先进汉文化的学习与开放。”
“全盘汉化不过是一个托词,金国的发展道路和历史上的汉人王朝并无不同,因此金国所经历的,正是一个王朝必须经历的发展阶段,儒家体制只是一个王朝发展阶段中的一部分,这不足为奇。”
“金国是亡于女真人自身的腐败与堕落,纳林布禄,我们不能替完颜氏否认这一点,倘或金国能一直维持完颜阿骨打开国时的公正与严明,汉人能用甚么腐蚀他们呢?所以这事儿怪不了汉人,儒家体制只是女真人腐败与堕落的一个载体,它是果不是因,咱们不能颠倒因果。”
深秋了,辽东的树叶落了不少,剩下的干缩了,卷起边,风从树杈间穿过去,发出纸张的声响。
纳林布禄对着努尔哈齐露出了一点儿笑,
“我听明白了,努尔哈齐,你是觉得你的心性胜过完颜氏百倍,即使大权在握,也永远不会堕落与腐败。”
努尔哈齐笑道,
“不错,这就是我给叶赫部的信心,我处置着建州的一切,我能保证让建州诸申永远生活在一个平等而开放的部群中,这难道还不足以打动你吗?”
纳林布禄笑着一撇嘴,道,
“这是那个汉人龚正陆教你的吗?”
努尔哈齐笑着回道,
“如果我说是呢,你现在要去杀了他吗?”
纳林布禄端着酒杯站起身来,
“不,我要向他去敬酒,我得向他好好讨教一番,他是怎么让淑勒贝勒脱胎换骨的。”
努尔哈齐抬头笑道,
“请便。”
纳林布禄脚步轻快地离去了。
孟古哲哲靠在努尔哈齐身上打了个哈欠,
“野猪皮,原来你真的不喝酒啊,从前纳林布禄跟我这么说,我还不信,你这人好没意思啊。”
努尔哈齐温柔地摸了摸女孩的小脑袋,
“我陪你喝果汁啊,你是不是觉得听我们说话很无聊啊,不如我让人来领你去和我的女儿东果格格一起玩好不好?”
孟古哲哲一下子坐正了身子,又操起了她颇为稔熟的蒙语道,
“虽然我也觉得人家耶律阿保机和完颜阿骨打爱姓甚么就姓甚么、爱叫甚么就叫甚么,但是努尔哈齐,你方才就是在一通胡诌,也就我哥哥那个憨货会信,我才不信你呢。”
努尔哈齐“呵呵”地笑了,他想,叶赫部得天独厚,怎么养出来的小公主却如此发育不均,这少女的四肢仍是过细的幼体,而内心的敏锐却是独属于成熟女人的,因而内外两部分结合起来,组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天然去雕饰的性感,
“你不信我甚么?”
孟古哲哲斩钉截铁地道,
“你方才说的那一番言论我全都不信,纳林布禄被你周旋进去了,所以他找不出破绽,实际上你就是在骗人,倘或换我来问你问题,保管三句话下来就教你哑口无言。”
努尔哈齐看着她笑,这种笑与先前面对纳林布禄时的不同,这是一种隔离了生物性别的笑,仿佛一位满身武装的大丈夫正蹲下来逗弄一只无忧无虑的野兔,
“是吗?要不你现在就说来我听听?”
孟古哲哲散漫地看了努尔哈齐一眼,慢慢地扬起小脑袋,毫不客气地贴到他的耳朵边道,
“我会这么问你,我父亲杨吉砮和你父亲塔克世同为李成梁所杀,我和我哥哥恨李成梁恨得要死,若非叶赫部的实力还未能与朝廷抗衡,我们俩巴不得立时就手刃仇人、替父报仇,可是你,努尔哈齐,你为甚么不恨李成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