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周至还有一些寒冷,翻身裹紧衣服郭若非没有睡意,他在猜测,为何高季兴都到了军营却不进去,百年的传承,从北军早已名不副实,三千人军队的战力恐怕只抵得上同等秦齐楚三国军队战力的一半,勉强在纷乱的周至称得上一雄,还靠的是八百年打下的名声。
从大周亡国过去整整八百年,尽管有大秦大楚大齐建国,可要知道在天下人人心中,包括那高高在上的三国君主心中,这仍然是诸侯并起,群雄逐鹿的天下。
“天下一统”,每个人都阴白这是天下永恒的大势,可问题就在于是谁去一统?
像从北城这样的小到不能再小的势力,没有近万也有上千,一统大业永远轮不到他们,可不管高季兴如何意外的得到这一方势力,但既然是乱世诸侯中,兵,从来都是安身立命的本钱,它和武侠的剑、富商的金子、红颜的脸蛋、酒神的密料,谋士的书卷并称为这个时代的六大生存密钥,所以天下榜归纳的不仅仅是天下能人义士的纸卷,它真正的秘密在于诠释了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的人,是怎么存活下去的。
郭若非大概能猜的出,这个刚刚接手从北城的少年来到这里是要整顿军纪,但如何做,他却实在想不出来,他毕竟还只是个少年,郭若非想到这,不禁轻笑一声,他就要这样将自己的抱负押注在一个少年身上嘛?还是个从前只是听闻便及其鄙视的纨绔少年。
回头看向侧卧的少年,高季兴忽然翻过身直勾勾盯着,郭若非被看得有些发毛。
双手抱在脑后,高季兴看看向漫天的繁星。
从高家出事那天开始,他无数次梦到一个场景:母亲坐在大堂里,一封封数着父亲从边疆寄来的书信,忽然那些书信都飘散成漫天的雪花,飘飘洒洒的铺在大地上,忽然一柄长斧落下,母亲的血溅在雪地,染的一片血红,每一次从梦里惊醒都是大汗淋漓。
高季兴不留痕迹的抹去汗水,双手抱在脑后:
“先生在思春?”
郭若非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也学着高季兴双手抱在脑后,望着圆月,良久开口道:
“在读古籍之时,曾经看到,在上古时期,有位至贤曾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先生要闻什么道。”
高季兴看着自己的满天繁星,郭若非看着自己的一轮圆月。
摇了摇头,郭若非示意自己也不知。
“如果先生实在没的说,就合眼吧。”
郭若非又是一个大白眼,高季兴心里琢磨着,莫非这穷酸先生有眼疾?
“你可知晓殷家那兄妹二人来历?”
仍然盯着满天繁星,高季兴开口道:“必然很苦吧。”
否则蝇营狗苟的小人,不该有那么纯澈的眼神,不该有那么昂扬的神情,后半句话高季兴没有说出口。
“嗯。”郭若非似乎有些不愿意再说下去。
“殷家五十七口本是大楚贵族旁支,虽说算不上正统皇室,但总归算是贵族一脉,只因为父亲在朝堂之上与佞臣政见不合,就遭诬陷,尽数放逐周至,初到周至殷氏一家就遭遇劫匪,父母就惨死在殷候和小殷狐眼前,后来好不容易逃出死地又因为饥寒,剩余家人尽数死去,最终只剩下殷候和小殷狐靠着亲人的肉血才才存货下来并逃到北城内,才免于暴尸荒野,见惯了人如草芥般消散,所以你杀吕蔡那血腥一幕非但没有让小女孩儿不适,反倒对这个有几分英俊的白衣小哥哥心生敬慕!”
“你的一时少年意气,于他们而言却是天大的英雄气概。”
郭若非停顿片刻,终于将最后一句话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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