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的话让双宝也是一惊。
“公子,那现在该怎么办?”
以今日的双宝,嘴上虽然问,可是心下实则已然有了答案。可是这个决定却轮不到他来下,他得先问公子得示下。
倘若公子的主意已定,那他便可安排人手。
兰芽手指撑住额头,疲惫抬眼望窗外冷月:“当年我家门遭难,我便曾最最痛恨这天下草菅人命之人。彼时在人牙行,还曾对着大人扮成的冰块儿一句一句地嘱咐,说从此后绝不可草菅人命。鱿”
“所以这些年,我尽力克制自己。再难的时候,都设法左右转圜,轻易不想伤害人命。可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我却发现有些时候却是不能不动人命了。”
她转眸朝双宝望过来:“……两敌相对,纵然我不想起杀念,可是对手却要将我置于死地。此时此地,我已别无选择。瞬”
双宝撩袍跪倒:“公子的心,相信岳大人在天之灵一定会明白。纵然杀生,便是这天上的神佛也能体谅。”
兰芽便坐直了,目光放空,缓缓地拢了拢衣袖。
“宝儿,从此我为修罗,你们可都离我远些。”
双宝含笑迎上她的目光:“公子,修罗身畔也需要童儿服侍的。奴侪不怕,只求追随公子身旁。”
兰芽淡淡一笑:“替我带那个人来吧。我留着他这么多年了,也该派上用场。”
双宝也是一怔:“谁?”.
半月后,司夜染终于押解入京。
朝廷重犯没有资格白日入城,他进京之时已是夜色倾城。
可是因为此时已是腊月二十三,京中百姓全都在热热闹闹祭祖、扯布割肉等着过年,所以纵然是钦犯趁夜狼狈入京,可是他却依旧看见了满城五彩迷离的灯火,仰头便也从囚车顶上看见漫天绽放的焰火。
又是一年,又要过年了。
他身上披满了风雪,面上也长满了胡子,一身的狼狈,却手握着囚栏,望着天空微笑。
长乐坐在马车里,一路上不敢怠慢,便连窗帘都不敢放下,忍着风雪的冷,也得亲眼盯着囚车才能放心。
此时见司夜染身在大笼子似的囚车里还能仰头微笑,心下也不由得唏嘘。
尤其……长乐愣愣盯着司夜染面上下颌长满的胡须,不由得有些愣神儿。
阉人不能长胡子;而既然长出胡须来,就证明不是阉人。
他忍不住伸手也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下巴,心下有些酸楚。
如果是司夜染这样的,就算这么死了,却也死得没太多遗憾吧:你瞧人家虽然是太监,却还是囫囵得;年少时候权倾天下了不说,还有了女人生了孩子。
若以一个太监的命运来论,他已完美。所以死到临头,还能这么释然地向天微笑吧?
而他长乐自己呢,纵然活着,可是这么不男不女地活下去,除了继续当皇家的奴才,又还有什么指望?.
囚车直接行往锦衣卫北镇抚司大狱。
朝廷钦犯,自然要押入这诏狱之中。
卫隐亲自带人在门口迎着,远远见了那锁在囚车之中,一身风雪、须发皆乱的男子,卫隐心下也是狠狠的一疼!
这哪里还是从前那个风华倾绝天下、清卓如雪山皓月的少年?
卫隐约略失神,握紧了刀柄,有些不忍这样上前。
倒是囚车里的司夜染淡然微笑:“卫隐,别来无恙。”
卫隐深吸一口气,抬眼瞄见长乐挑开马车窗帘清冷凝着他,便赶紧上前向长乐抱了抱拳,然后冷冷盯了司夜染一眼:“司大人,没想到咱们还有这样见面的一天!”
卫隐今天带来的锦衣卫手下,都是新人,老人儿一个都没带。
终究是多年在西厂手下做事,他一个人为难就够了,就别叫那些手下也跟着为难。
新人没有旧情,便也都不含糊,上前径直抓住锁链,直接将司夜染从囚车上拖到地下。
那锁链足有小臂粗,锁住他的颈子,让他连抬起头来都要费力。
卫隐仔细看了一眼,心下倒也庆幸:看来用这样粗重的锁链也有好处,至少不用再担心司夜染逃跑,不用将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
锦衣卫拖着那铁链,将司夜染宛若拖着死狗一般,毫不留情地直拖进大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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