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
初礼想喊,嘴却已经被藏花死死捂住;初礼想要挣扎,可是那钢钉已经几乎刺穿了喉咙。
他惊讶地抬眼,死死盯住那夜色里的一脸森然的男子。
早就知道二爷是下手最狠的杀手,不动手则已,一动手便是一招致命的狠辣招数,手下从来不留活口。
从前只是听说而已啊,没机会见着;而这一回,他竟然以自己的性命,领教着了。
喉咙不断涌出鲜血来,又热又粘,沿着他衣襟流动,滴滴答答粘上他的指尖。
有那么一刹那,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甚至都没觉得疼,只觉得眼前这一定不是真的。
他初礼,怎么会被二爷杀了?
他用力睁眼看那男子,顾不得咽喉冒血,挣扎着问:“为,为什么。”
他的声音已经细如蚊蚋,藏花便松开了捂着他嘴的那只手。
一股夜风清凉掠来,他想要用力呼吸,可是却已经吸不进来。
藏花退后一步,松了手,任凭他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可是即便倒在地上,他还在用力朝上盯着藏花的脸。
血与声音一同冒出来,他执拗地问:“为……什么?”
藏花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垂首漠然凝视他:“灵济宫里必有内贼。从前倒也罢了,可是你今晚千不该万不该,非要看清固伦的相貌!那你的死期就到了。”
他在地上挣扎,想要尽力延迟死亡的到来。他用力摇头:“……我没有,没有想要出卖大人的孩子。我在大人身边这么多年,我也,舍不得出卖孩子。”
藏花高高抬头,仰望高天:“你有没有想,都已经晚了。如果我杀错了你,你尽管恨我,我来世当牛做马还了给你;总归我不能叫固伦遭逢半点的危险。不只是你,谁看出了她的身份,我就要了谁的命!”
初礼闭上眼睛,累得再也睁不开。
他挣扎着,一个字一个字说:“……二爷,替我,替我向大人,拜别。”
藏花却冷然拒绝:“不用了!”
初礼紧闭的眼里,狠狠落下两滴眼泪来。
一个字,一个字越说越低:“奴婢也是阉人,四岁净身……奴婢跟大人一样,都是皇上的奴才。奴婢能做什么,想做什么,便连这条命,都从来都由不得自己选……”
他眼前又是当年,十三岁的司夜染正式入住灵济宫,手下延揽人马。那一年他刚刚十岁,从内书堂毕业,正等着司礼监派下职司。然后他就被带到了灵济宫,带到了那个只比他大三岁的少年太监的面前。
彼时那清冷绝魅的少年斜坐在官帽椅上,手肘撑着扶手,指尖抵着额角,上下打量他。
问了他好些功课,然后终于抬起眼来,正式望了他一眼。
“你叫什么名儿啊?”
他谦恭答:“奴侪叫初礼。”
少年太监淡淡哼了一声:“从此你便跟在本官身边儿吧。”
他笑,却已然看不见也听不见了。他知道他正与眼前这个世界一点一点地剥离开去。
他便只望着虚幻中的少年太监,缓缓一笑:“大人,若奴侪可以选,奴侪自然希望永远追随在大人身边。大人,奴侪想……到您身边去。”
话音轻落,身子已经再不能动。
藏花背过身去,等听见再无动静,才又转回身来看。
初礼委顿在地上,咽喉和衣襟一片血红,双眼直直盯着苍穹星河……已经去了。
只是面上并无怨尤,唇角甚至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藏花也忍不住深深吸了几口气,上前伸手将初礼的眼帘抹下。
就将他葬在花下,最后一抔土盖上。藏花垂眸:“……你应该明白,大人未必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只是大人重情,始终未曾对你下手;大人自己也当过别人身边的眼线,所以大人明白你的身不由己。”
“可是,你总归得死。大人下不了手,她也下不了手。那便由我动手吧。”
“记着,来世别再遇见我这样冷酷无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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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是一更,明天见。大家还有猜初心的吧?那个也有道理,尤其是缝嘴、还有这个名字,本身是可以成为暗喻的~只是初心是藏花身边的,对大人的私事没机会知道,所以分量稍微差了点~初礼死了,本文就将进入最后的大情节了——岳家翻案,生死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