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朕知道你们跟朕一样急,一样希望早定国本,定立储君。但是前面两个孩子的事,朕还一时无法忘怀,所以你们都怨朕在立储一事上犹豫不决……实则朕也是为了孩子的康健着想,唯恐再蹈覆辙。”
群臣都连忙施礼:“臣等不敢。”
皇帝笑:“无妨,无妨,你们也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你们只是不明白啊,朕有多小心翼翼。你们瞧,今早上张敏给朕栉发,竟然梳下几根白发来……朕老了,却直到如今才又得了皇三子,朕如何能不小心翼翼。”
皇帝这话说得一众臣子也是心下酸楚。皇上才三十多岁,还不到四十,就已经用这样苍凉的口气
说自己老了。
皇帝感叹了一番,才缓缓道:“既然朕已经老了,这立储的事便不能再拖了。咱们大明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既然中宫无子,便立庶子为储。朕的皇长子和皇次子都已经早夭,那么理应册立皇三子为太子。”
众臣都点头。
皇帝又叹了口气:“朕便册立皇三子朱祐杬……”
话刚说到这儿,还没说完,就猛然见张敏一个趔趄,匍匐跪倒在皇帝驾前:“老奴死罪!”
皇帝和众臣都是一愣。众人心下都道张敏多年伺候在御前,是最懂得分寸的,今儿怎么敢赶在皇上正在立储的时候,将话给截成两半了?难道说真是老糊涂了么?
皇帝也无奈地叹气:“伴伴这是怎么了?快请起来说话。”
张敏却趴在地上不肯起来:“……老奴斗胆实言:皇上说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因此要册立皇三子。可是皇上的皇三子却并非万安宫的殿下,而是——另有其人啊!”
“你说什么?!”皇帝陡然大惊。
在场的臣子们也都如遭雷击,愣愣望向张敏。
而一门之隔的贵妃却压不住了火气,推开门冲了出来。
众臣跟着又是一惊,皇帝也瞪大了眼睛望过去。
贵妃却只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张敏,“张敏,你这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外人不了解张敏,她万贞儿却了解!张敏怎么可能会是老糊涂了就乱说话的人?他选在此时将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就一定有他自己的安排和用意!
可是他张敏难道不明白她此时最想要的是什么?他这么将那冷宫孽种的事情掀开了出来,那难道是想要眼睁睁看着她一普通侧室的身份下葬,要从此与皇上阴阳永隔么?
张敏他怎么忍心,他怎么敢?!.
张敏瞧见贵妃出来,面上也是一片黯然,却并无惊慌,只朝皇帝和贵妃两个叩头:“老奴情知死罪,却不能再隐瞒实情。”
“启奏万岁,万安宫的小殿下不是皇上的皇三子,而应该是皇四子;皇上另外早已有了一位皇三子,如今就藏在冷宫,如今已经五岁了!”.
乾清宫整个乱了。
皇帝和臣子们处于震惊状态,而贵妃则一声痛呼,扑上去狠狠扇了张敏两个大嘴巴,还要伸脚去踢!
幸亏当值的大汉将军们,以及包良等内侍们冲进来,死死抱住了贵妃,这才没叫张敏当场就死在地下。
贵妃也是气疯了,用的力道都是拼了命的,于是老张敏虽然保住了一条性命,却躺在地下已是满嘴出血,浑身抽.搐。
贵妃指着张敏,扭头瞪住皇帝:“皇上,张敏是年岁大了,他糊涂了。他方才所说的话都是胡说八道,皇上不要相信!”
群臣一时也是面面相觑,不敢出声。人群里却静静走出一个年轻的男子。锦袍华贵,却比不上他面上的清光流溢。
他朝皇帝行礼:“微臣恳请皇上下旨,派人到冷宫去一探究竟。倘若张敏公公所说为真,请皇上秉持无嫡立长的老规矩,册立冷宫的皇三子;若此事不存在,皇上再册立万安宫的殿下不迟。”
众人都循声望去,见启奏之人正是刚刚入阁的、最为年轻的阁臣——秦直碧。
这样的场合,怀恩和万安等老家伙自然都明白明哲保身,自不敢说话;也只有这样年轻的后生,又是从翰林院走出来的清流,才敢奏本。
贵妃果然恼了,狠狠盯着秦直碧:“你好大的胆子!本宫怎么不认得你?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