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呢?”
张敏疲惫抬眼,望向兰芽:“公子的来意,咱家清楚:你也是想来探听咱家的心思,看咱家的心是朝着冷宫,还是朝着万安宫。”
“实则那也都是一回事,公子啊,这两位小殿下在小六的面前,都是一回事啊!”
兰芽心下轰然一惊:“伴伴!”
张敏笑笑点头:“咱们都明白,小六实则是建文的皇太孙。在他面前,无论是冷宫还是万安宫,都是‘皇上的子嗣’罢了。公子啊,皇上之所以两个皇子一个不认,一个不立,此中的挣扎,公子可能体会?”
兰芽重重一震,向后一个踉跄,却也不敢问出
口。
如此说来,皇上并非没有存过将皇位还给大人的心?
所以这多年后宫竟然再无皇子诞生,而皇上自己对此也是听之任之,并未太过忧虑。反倒是让贵妃担了那些骂名。
张敏摇头叹息:“皇上被立为太子的时候,刚刚两岁。公子啊,两岁的孩子他能知道什么是建文,什么是成祖的靖难之役,能知道自己的这个储君之位是怎么来的么?一切都由不得当年的他去选啊。”
“待得渐渐长大,甚至是十七岁登基大宝之后,他才有机会悄悄地知道了这些往事,他的心下何尝就没有过挣扎?明明是天下至尊,却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才没有当即就叫人在大藤峡要了小六的性命,反倒将小六接进宫里来。”
“虽然对外都说小六是个太监,是个奴才,可是兰公子你心里自然有杆秤,你看得明白皇上是如何将小六这孩子抚养长大的。比之小六,今日的两位皇子又是何等的待遇,他们如何比得上小六当年所受的尊荣!”
兰芽心下也不由得唏嘘。
司夜染年少而权倾天下,他所受到的恩宠,从太监的层面来说,的确旷古未有。更何况,他权倾天下的时候,还只是个孩子。
兰芽便轻声一叹:“实则皇上多虑了。大人他……也已经早无此心。”
实则这三年来,兰芽也无时不刻不想着,是否该寻一个机缘,将大人的心思告知皇上,让皇上安心?这样一来也许事情能更好解决。
只是这个机缘实在太难以判断,倘若一旦判断错了,明白滴说出来,便是一场泼天的大祸。
这天下总有些事,可以心知肚明,却永远不可说。
可是今晚却奇异地促成了这个机缘。既然张敏已经将事情挑开,她也不妨向张敏明言。以张敏的身份自然可以转告到皇上的耳边……
兰芽说完了,自己心下也是紧张得砰砰直跳。
张敏也半晌没做声,只盯着兰芽。
兰芽便再郑重点头:“不瞒公公,无论是李梦龙,还是其他的建文旧部,都想了许多法子想帮大人……可是那些事有的是发生在大人年少、尚且被蒙在鼓里的情形之下——比如曾诚贪墨案、东海倭寇案;有的则是大人也来不及防范的,比如李梦龙案……可是大人自己却从未存过想要伤害皇上的心。”
“公公心里自有明镜:这些年是谁为皇上试药,从未违拗;便是吉祥下蛊,又是谁帮皇上解了那祸患。倘若大人真的存着害皇上的心,也许此时早已成就。”
张敏便也轻叹一声,垂下头去:“以咱们看着,皇上和小六这一对亲人相处的方式还真是独特。”
兰芽心下便也悄然感喟。
皇上防备着大人,却给了他权倾天下,却在朝臣攻讦大人之时,皇上亲自护着;大人也防备着皇上,却在皇上交代的每一件要紧的差事上,全心全力,全无私心。
这情形……实则有一点像她当年刚进灵济宫的时候,与大人之间相处的模式。
张敏无声望来:“难得小六和兰公子终于能给出这样一句话……咱家想,若皇上听见了,便也终于能安心册立太子了。”
册立太子简单,可是如何为自己的子孙留得下这个江山才是难。张敏这些年旁观看着,也大致能明白皇上的担心。毕竟小六那孩子年纪尚小,将来就算立了太子,可是太子继位之后可能还得面对小六,面对建文正朔依旧还在世上的局面……那这份江山隐忧便永远不会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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