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月月,要月月进宫伴驾。而只要进宫,大包子就能设法将月月带来。月月本就比吉祥的孩子大,且女孩子早慧,于是后来的几年,就算皇上不宣,或者就算兰公子有心拦着,月月也会因想念冷宫里的皇子,而主动恳求进宫。
吉祥开始对月月还不待见,总归是因了兰公子的缘故,可是后来渐渐看着自己那生下来仿佛都不会笑的儿子,一见月月来就难得开心,且绕着月月打转,就连望着月月的神色里都是淡淡静静的微笑时……她这个当娘的,终究也心软了下来。
这般来往之下,已是到了眼前这个不能再不有所作为的时候,否则一旦皇上在朱祐杬的两周岁生辰上宣布立储,那她吉祥母子就将生死难料……于是她借着月月的口,说要见兰公子一面,请兰公子务必前来.
这几年间,吉祥并非没有设法想见兰芽过,可是她也都是托大包子和煮雪带话;而这一次,竟然是月月说的。
月月回来的时候玩儿累了,窝在兰芽膝上闭上眼睛,已将睡着。
月月五岁了,五岁的女孩儿已经隐隐能看得出长大之后的模样。她很美,既有岳家清正的风骨,又有雪姬天生的妩媚,这样的女孩儿便天生就是惹人疼的。
月月窝在兰芽怀里,柔声细气地说:“公子就去见见毛毛的娘吧。还有毛毛,他真的是很乖巧的,公子去见了,一定喜欢。”
兰芽怔了一下:“你叫那孩子,毛毛?”
“嗯。”月月闭上眼睛半睡半醒:“谁叫他的头发长长的呢?吴娘娘说他是连胎发还没剃过,便也不能梳理起来。而且他还没有名字啊,我又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只好给他取了一个我能用的名字喽。”
这样一听,兰芽也是忍不住悲从中来。
身为皇家血脉,却五岁了还没剃过胎发,连名字都没有。身在皇宫,却要隐姓埋名,不让世人知道自己的存在……这样的境遇让她如何不联想到从前的大人,还有今日她的两个孩子。
算算年岁,孩子们都应该三岁了。可是回到京师这两年多来,皇上却再不派她外差,她只能死死被禁锢在京师里,寸步难离。
这天下,这些身为皇家血脉的、本该都姓朱的孩子们,怎么一个个儿地都这么可怜呢?
还有,不光那几个皇家的孩子,还有眼前的月月啊。
月月五岁了,天生聪颖,她早已经知道悄悄地跟煮雪打听,谁是她爹娘,她爹娘去哪里了,为什么她没有名字只有“月月”这个小名,还有——兰公子待她这样好,可是兰公子究竟是她的谁……
这些问题煮雪都回答不了,每次都悄悄来兰芽面前掉眼泪,说该怎么办,孩子一天一天地大了,总不能再寻些哄着小孩儿的话将她糊弄过去。
彼时兰芽也只能无声落泪。
月月的问题,唯有正式开启她岳家的昭雪案才能解决。可是她却又迟迟狠不下心来,于是便荒疏了岁月,对不起月月,对不起兄长和雪姬,更对不起爹娘在天之灵……她竟然叫他们等待了这么久。
今晚月月又这么亲口跟她提出要求,兰芽抚着月月的长发,终于点头。
“好,公子就听月月的话,去见见毛毛和他娘。”.
寻了个进宫当值的机会,兰芽悄然去了冷宫。
她悄悄地走,实则也在悄悄打量冷宫内外。
虽然人们还是习惯地将吴娘娘居住的宫苑叫做冷宫,可是实则冷宫早已不是冷宫了,当年太后和皇上已经将吴娘娘恕出。只不过废后自己心灰意冷,不想离开,所以依旧还住在这里,这里就还依旧叫冷宫罢了。
冷宫便仿似民间的监狱,自然是要设守卫,不准冷宫里的人逃出去,也不准冷宫外的人随便走进来。从前的大包子他们一群内侍,承担的就是这样的职责。可是随着冷宫不再是冷宫,这层守卫便也都撤了。
可是兰芽这一路走来,只觉这明里暗里的守卫非但没有减少,反倒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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