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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即将开始,王妃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安排,便安排殿内尚宫陪同兰芽到偏殿休息。
因是到了孩子的喂奶时间,房间内便只有兰芽和藏花。
兰芽有心不让藏花进来,可是藏花现在的身份是奶娘,若不叫进来那反倒容易引起李朝的宫女怀疑。她只得忍耐下来,小小自嘲:她将人家藏花描画丑了,现下自己也算小小地食了苦果。
房间内狭小,兰芽只好背过身去,一左一右抱着孩子,打开衣襟。
藏花也紧张得不知所措,见她背过身去了,他自己也背过身去。眼睛直盯盯望着纸门上的花格子,眼睛也不敢眨。脊背坐得笔直,两手死死扣住膝头,不敢叫自己的心思有半点波动。
若敢波动,他就是对不起大人,对不起她,他就狠狠掐自己一下,疼了再清醒下来。
可是房间内实在太安静,静得都听得见那两个小家伙吧嗒吧嗒咂嘴的声音,还有她身为母亲的柔情自然漫溢,听她含笑逗着两个孩子咿咿呀呀。
他的心终究控制不住,有那么一丝丝的飘升起来。他自己情知已经超乎自控,便寻个话题来转移心神。
他轻咳一声,“……在王妃和尹淑仪之间,显见你竟然倾向了王妃。难道不担心尹淑仪提醒的话是真的,王妃真的可能会忌讳两个孩子出生时的吉兆,所以会在宫宴上毒杀你么?”
兰芽淡淡一笑。实则说藏花是用毒的祖宗什么的,不过是笑谈。
天下这么大,李朝的地产风物又与大明不同,藏花纵然善于使毒暗杀,但是李朝地产的毒物又怎么可能是藏花全都了解的呢。
“我说不会,因为我跟她一样,都是母亲。这世上的母亲,是会有用自己孩子作为工具来害人的,但那只是极其少数。更何况此时她的孩子是元子,将来有可能承继王位,她在乎出生时候的吉兆,也更在乎百日宴上的和美。”
“一个母亲,是不会在自己的孩子百日宴上害人的。”
“而尹淑仪之所以能这么说,除了她有心机之外,却有一点致命纰漏——她自己不是母亲,她不明白一个当娘的心。”
藏花心下悄然一动,极想回眸凝视她一眼。
她说得真好,让他都忍不住心随之柔软下来。
她能看穿智谋,但是她永远都是首先去辨认真情、相信真情,而不先以权谋着手。
“所以你将见过尹淑仪的事告知了王妃,也是暗暗嘱咐王妃防备。”
“嗯。实则就算我不说,王妃却也未必不知道我去见了尹淑仪。我索性说开,倒叫我跟她之间消除了一重隔阂。”
“既然王妃不会害咱们,那我今天岂不是没有了用武之地?”他故意哀叹了声。
“谁说你没用武之地?”兰芽悄然回眸,看他坐得笔直的背影,悄然一笑。
“你看顾着那元子些。我担心今天会有人用毒,却不是王妃;而有孩子会遇见危险,却不止是咱们的孩子,反倒最危险的是那小元子。“
藏花便一眯眼:“他们的孩子,死活都与我无关,我才不管!”
兰芽缓缓道:“藏花,如果有一天我跟大人都厌倦了宫廷,想要离开的话,你说这天下虽大,我们又有何处可去?”
藏花一怔:“你想说什么?”
兰芽轻轻叹息:“当年建文先帝以帝王之尊,手下还有那么多人追随,都慨叹天下虽大却无处可去。手下人东西南北四处突围,皆难以安生。所以我也难免要想,也许到那一天的时候,大明国土,我们是呆不下了。”
“若大明境内无处容身,我们也只能四处想办法。草原不可能,我们已于巴图蒙克彻底成为仇家;东海帮也已经不存在了,东海没有了屏障;大藤峡诸部皆因大人而罹难,咱们也不忍心再回去。”
“想来想去,也只有辽东关外可想。可是显然女真各部不易归心,危险重重,所以这李朝未必不是咱们可以凭借之地。”
“咱们今天所尽心力,将来也许能成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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