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都说:“谁能想到咱们内安乐堂里,还能有机会诞生下一位小殿下来呢?而且这位小殿下说不定就是将来的太子呢。这也真是咱们在内安乐堂的,从来都没敢想过的福分。”
吉祥房内。
大包子亲手将门窗都给拉严了,唯恐进风,然后一脸又是泪又是笑地,亲自烧水伺候司夜染净手。
司夜染换下染了血的衣裳,目光平静,过来洗手。
大包子趁机给施礼道谢:“多谢大人,今儿能帮吉祥和小皇子接生。”
难以想象,这么个素来如玉面阎罗的少年,竟然连接生的这个活儿都干得下来。
之前大包子原本还有些担心,怕这位就算来了也只肯给诊诊脉,却不肯干这接生的血污活儿的;却哪想到他非但没有半点推辞,反倒不等大包子请求,便直接净手上前帮忙。
最后孩子生出来的刹那,四铃她们几个女官都手软了,不敢去接孩子;还是司夜染亲自伸手,不避血污,去将孩子迎接到这个世上。
司夜染静静接流水洗手,面色却是淡泊:“不必谢。”
眯了眯眼,竟然又缓缓道:“若非要说谢,或许我还该谢谢你们。”
大包子愣怔一下:司大人这是说什么?司大人的意思是,谢谢他们一起照顾吉祥,一起设法将他从锦衣卫大牢里提出来,才能有机会替吉祥接生么?
于是大包子红了红脸:“司大人这样说便是见外了。”
司夜染却不见了方才的柔软,轻哼一声站直身子,便只捉过巾子擦了手,不再与他言说。
大包子惊讶地皱了皱眉。心说这位小阎王的心思,还真不是他能揣度得明白的.
吉祥累得睡了,小皇子就在她身边。
司夜染走过来,眯眼凝视那陷入梦乡的母子,心下不由得放柔,再放柔。
他不由得深深凝眸去看那个孩子。
因为同样都是朱家的血脉,他便忍不住去猜想,是否六个月后他和兰芽的孩子,相貌上也会如同这个孩儿一般?
这样想着,心便柔软得泛滥成灾。
可是随即便也转身离去,走入夜色。
他还是戴罪之身,他还得走回那锦衣卫大牢去。他目下的境遇不会因为这个小皇子的出世而有半点的改变。
夜色浮涌,宛若层层的海水。他窝在锦衣卫看押的轿子里,轻轻合上了眼。
因为这个孩子的出世,也许将意味着他与那个皇位将彻底无缘。朱见深有了继承人啊,朱见深又岂会再生出将皇位还给他之心?
这若是从前,他也许会心生愤怒;可是这一刻,他却合着眼,悠然一笑。
他此刻不怪朱见深,因为想将这天下所有最好的都留给自己的孩子,这本是每一个身为人父的心。
便比如当年景泰帝想将朱见深的太子之位夺走,留给自己的儿子一样,朱见深也有了儿子,他自然想将皇位继续留给自己的子孙后代。
而他司夜染自己,若是身在那个皇位之上,何尝不会有相同的打算呢?
因为他自己,也即将迎来自己的孩子啊……
只是此时对于他来说,那个皇位,那种高高在上的孤独,那种要时刻防备身边每一个人、算计身边每一个人的日子,在他眼里已经不是最好的了。既然不是最好的,他便也不会抢过来留给自己的孩子。
身为父亲,他是舍不得将自己的孩子推上那样一个纵然高高在上,却一生一世都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位置上去。
他想带着自己的孩子去东海泛舟,去草原纵马,去山林猿啸……或者哪儿都不去,只在辽东的冰天雪地里,凑在一起头碰头地去看他娘画画儿……
画里是一个大的他,还有两个小的他,一起傻兮兮地笑.
辽东。
虎子将派去每个女真部落的人选都选好了,派走了,却唯独还留着建州三卫的信使没派。
山猫咬着根草棍儿,打虎子门前过,便笑嘻嘻地溜达了进来。
自从东海帮的事情
了结了之后,兰芽将东海帮的帮众全都打散,送往东西南北各个方向。其中李朝和辽东关外便也是重要的去向。
山猫就在这一帮里,这回听说是兰太监带人来辽东巡查,便早早地出来探听消息,寻找“木嵘大王”。
虎子一见竟然是山猫,自是高兴得奔上来,一把抱住山猫:“你怎么在这儿呢?!”
两人互诉别情,哭哭笑笑了一场。虎子便捉着山猫说:“既然重逢了,便别走了。现下我好歹有个参将的职司,手下正要用人,你便留下。”
山猫自然也是高兴。
山猫便瞄着虎子的神情:“大王可是遇见了什么为难的事?”
虎子便将信使的事情说了。山猫自告奋勇:“大王何须忧愁,叫我去吧!”
虎子明白山猫刚到麾下,这是立功心切,却还是摇头:“山猫,这不只是个简单送信的差事,否则我早选好了人去了。这个差事,说不定送的不是信,而是自家的性命。”
“哦?”山猫瞄着虎子:“所以大王你空下最后的这三封信,难不成是想自己去送的不成?”
虎子便叹息着点了点头。
山猫便爽朗大笑:“大王别闹了,你要是自己去送死,那谁带队保护兰公子?”说罢径直将那三封信抢过来:“今儿既然撞上这差事了,就是有缘。大王也别拦了,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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