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和衣裳的人。
正是昨儿才被打掉了半条命的藏花!
兰芽也吓了一跳,赶紧低声跟初礼嘀咕:“你傻了?怎么不去叫我回来?!他身子还虚着,你叫他这么坐了一宿!”
况且P股都打烂了,他是怎么坐着熬下来的!
初礼为难地直行礼:“二爷又发了脾气,捉着不让奴婢去叫,还说谁敢去叫他就跟谁急。”
兰芽心下便梗住了疼。
都怪她害怕孤单,所以中途拐去了听兰轩,这才与他错过了;她自己爬孤单,却害得他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撑着这虚弱的身子,忍着疼,在这院子里等了她一整夜。
兰芽只好轻叹一声走过去,“本公子公堂之上说了,只准打掉了你半条命。可你非要跟本公子置气,非要把另外半条命也算在本公子头上,是不是?”
用这样仿照于他的语气,方能叫他更自在些吧?.
他终于转眸望过来,一张脸已经白得没有半点血色。他身上都冷得在打摆子,却一双眼怎么都不妥协,一张嘴更是没想过要饶人。
“我另外半条命?兰公子,你未免托大了,我怎么会将另外半条命也给了你?我只是觉着,你昨晚那么晚回来去找我,八成是已经见过了大人,或者说想到了救大人的法子了。你说要让我去办的事,自然也是救大人的。”
“只要是为了大人的,我藏花别说还剩下半条命,就算只剩下一口气,我要决不推辞!”
他也说得明白,他的另外半条命,是留给大人的。
兰芽心中悄然感喟,却也当真因为他这句话而微微放松了下来。
两人如今说话反倒更自在了,他们彼此在多次互相的刺探之中,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距离,如今这么说话,也很好。
兰芽便点头:“你跟我进来,我就告诉你。”.
藏花进了观鱼台,磨叽了半晌,才被初礼按着换了干衣裳,擦干了头发。暂时就穿着司夜染的旧衣裳。
他怕自己身上的血渍将大人的衣裳给染脏了,几度推辞,说大人最是爱干净的,就算是当初……大人也不容他这样。
兰芽轻声一叹:“这是我让的。大人要是见怪,叫他来找我理论。”她妙目一转:“可是若要叫他还有机会找我理论,咱们就得先将他从秦家的昭雪一案里摘出来。”
皇上都有本事将自己从这事情里摘出来,凭什么大人就不能如法炮制?
藏花眼瞳一亮:“你想叫我干什么?”
兰芽淡淡一笑:“知道么,当年二爷不在灵济宫的时候,我就怎么都瞧着凉芳酷似二爷。于是这些年对他心软,也未必没有二爷的缘故。只因为,他身上总有二爷的影子呢。”
藏花心下狠狠一动。
所谓肖似,不独是说那份相貌以及言谈情态,更说的是——那份儿宁死不悔的痴心。
他便垂下头去:“你说这个做什么?”
兰芽轻轻一叹:“我是觉着,是时候叫二爷跟凉芳好好会会了。”.
东厂夜雨,凉芳倒也没想到突然被藏花点了名。
两日前,他毫无防备来与他接洽的人竟然是藏花,心下便也忍不住打了几下鼓。
灵济宫里除了司夜染和兰公子之外,最难对付的就是这个藏花。司夜染和兰公子总归做事还能以正常的逻辑去推断,可是这位花二爷做事往往匪夷所思,没人能猜着他什么时候是什么心情。
两人曾经在司大人禁足乾清宫、兰公子独自下江南那回当面过过一次招数,彼此都知两人是未分伯仲。
坦白说,凉芳宁愿面对兰公子,也不愿面对这个比他还妖的花二爷。
果然,原本说好了他也只是扮作西厂校尉匿名而来,只引着他们去查案卷便罢,可是谁想到这个花二爷当着东厂校尉的面便喊出他的名字来,叫他无所遁形。
果然东厂校尉一听凉芳的名头,也都是一皱眉。
凉芳如今有襄赞东厂之职,与仇夜雨之间又摩擦不断,今晚这穿着西厂的衣裳一起来,难道是要彻底反水了不成?
眼前情势已经容不得躲闪和解释,凉芳只能摘下风帽,阴柔面容
映入灯影里:“东厂的校尉们,不必担惊害怕。今晚西厂的兄弟们过来,只是为了秦家昭雪一案,奉旨前来查阅旧日卷宗。打开卷柜,叫他们去查便罢。”
襄赞提督太监虽然这么说,可是东厂校尉还是问了一句:“此事可有仇督主的手令?”
“咯……”藏花便是不失时机地一声冷笑,满含讥讽。
凉芳便是狠狠一皱眉。
凉芳虽然被钦命为东厂襄赞提督,可是东厂多年来早已是铁板一块,又岂能轻易容外人进来。更何况此时东厂各个关键职位上的还都是公孙寒留下的老人儿,心里对仇夜雨有旧主之恩,于是对凉芳多半为阳奉阴违。
只是此事心照不宣,不能在凉芳面前公然挑破罢了。可是今晚因事出仓促,东厂校尉这一句话便是揭开了这个矛盾。
凉芳尤其是受不了藏花那一声奚落的冷笑,便忍不住动怒:“你的意思是,咱家使唤不动你?咱家身为襄赞提督,竟然连开个卷柜还要禀明督主了,是么?”
凉芳阴冷下来,与藏花并立在夜色雨幕之中,简直就像黑白两个无常鬼。
东厂校尉也是胆寒,陪着笑却还是坚持:“督主吩咐过,卷柜事关我东厂要务,除非有督主的手令,不管是谁都不准开。”
“是么?”
凉芳凄冷一笑,骤然出手,掌心一把匕首已然割开了那校尉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