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四铃就一笑躬身:“公公这是说的哪里话来。公公有话就问吧。”
自从第一次来了这养蜂夹道的内安乐堂,亲眼看见这里并非传言中的人间鬼域,反而是屋舍俨然,宁静安详。兰芽便深觉这位掌房官可用,于是私下里暗暗打听了她的底细。只是众人除了知道她入宫年代早,如今大约已是年过五旬了之外,并不知晓别的。
而且仿佛这个四铃从一开始的职司便是在这宫里最不受待见的内安乐堂,这么些年也未曾挪到别的职位上去过。
兰芽便觉得奇怪。
宫里一向对人细查底细,唯恐有出身不明的人危害皇帝,却怎么这个四铃的底细,这
般含混不清?
后来经湖漪之事,与掌房官见了几面,说过几句话,心下便不由得有了几分计较。
兰芽沉吟一下才说:“前辈莫非不是我大明人?”
四铃终究是上了年纪的人,此时已是通透豁达,便点头一笑:“公公聪慧,下官便也不隐瞒了:没错,下官乃是李朝人。”
“原来如此。”兰芽一笑,虽然还是好奇,却知道不该再继续问下去。
兰芽便换了个话题:“咱家今日此来,是有事来拜托前辈。”
四铃一笑:“公公吩咐就是。”
兰芽转眸望向立在院中的湖漪:“是那孩子的事。她本是万安宫的宫女,她本没有病,却被诬得了疯症,要被拘进这内安乐堂里等死……她现下是回不去万安宫了,她主子再不容得她;她也去不了其他宫。若叫她在宫里孤苦伶仃下去,我怕她早晚会死在她旧主手里。”
湖漪的情形,四铃心下也自是有数,便也一声叹息。
兰芽便道:“我思来想去,这宫里也就只有内安乐堂反倒是个最清静、干净的所在。我便有心将这孩子再托付给前辈,许她一个典籍的差事干着……不知前辈能否成全了咱家的这个心愿。”
四铃便笑了:“她原本就是在这内安乐堂里度日的人,再说这宫里的女子们生老病死总归都要到这里来,所以她不来这里,还能去哪里呢?公公言重了。”
兰芽欣慰而笑:“前辈,来日方长。前辈今日的恩情,咱家一定设法回报。”.
除了继晓,安顿了湖漪,兰芽这才回到灵济宫里歇息一时。
这件差事虽说具体是司夜染办的,可是出谋划策,兼之捭阖细节,都是兰芽的功劳。于是司夜染便自行化身贴身内侍,浑身上下替兰芽捏着。
兰芽将月月抱过来,放在床帐里逗着。
一副其乐融融,让她这几天的辛劳都散了。
她转眸问司夜染:“……李朝宫女,宫里为何如此讳莫如深?”
司夜染便仰首一哼,眼中渐渐笼起凉意。
“怎么了?”兰芽急忙坐起身来:“是不是又触到大人的伤心事了?若是的话,大人便不必说了。”
“无妨。”司夜染将兰芽的脚抓过来,继续搁在膝头揉着。
“李朝进贡宫女,是从太祖时候便有的事。李朝因是我大明藩属国,于是每年进贡都要奉上美女、阉人。只是李朝国内对此隐晦,便只在贡单上以‘进贡白纸’的名义来标明美女与阉人的数量。”
“太祖为了表示承其心意,便也收了几名女子为妃,统称为‘贡妃’。”
司夜染说到这里,目光便是一冷:“燕王朱棣,便是李朝贡妃所生。他根本就不是高皇后所出,所以根本就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
兰芽一怔。
可是后来朱棣靖难之役夺取皇位之后,却大事声张自己是马皇后所出啊!
“如此说来,他竟然是篡改了史书?”
“没错。”司夜染轻哼一声:“可是史书可以篡改,他骨子里的血脉却是改不了的。于是他宫内最为宠幸的妃子,依旧都是来自李朝的。”
“其中他最爱的是权妃。他夺位后不久,他的发妻徐皇后便故去,权妃宠冠六宫。除了权妃之外,还有同样来自李朝的吕妃等,也都受宠爱。可是后来权妃随同他北征,在归来的路上暴毙,朱棣大怒,杀死三千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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