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像……她跟岳兰亭啊。
兰芽瞧见了,便狠狠止住了泪,连忙奔过去将头盔捡回来,送进雪姬的怀里。
雪姬一把便紧紧搂住,抬眸望向兰芽,终于,舒心而笑。
而那一双明艳动人的眼睛,却也随着笑容的展开,而微微地阖上。
兰芽凝望着这样的雪姬,忽地不敢呼唤,也不敢呼吸。
她竟然含着微笑呢,她一定没有走,是不是?
远处传来杂沓马蹄声,那几个察哈尔汉子也是低低惊呼。
兰芽却都听不见了,听不见了。她只跪下来,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雪姬,轻声地呼唤:“嫂子?嫂子?醒醒了。不要睡在此处,这里不是家,这里好冷。”
“嫂子你起来,咱们回到家再睡,啊。”
可是雪姬,却就那么保持着微笑,紧紧地抱着岳兰亭的头盔,再也——没有醒来。
兰芽紧紧按住心口的月月,扑在雪姬身上放声大哭。
天啊,天……
就算她来不及救兄长,好歹让她有机会带着嫂子安全逃生好不好?
为什么反倒让嫂子为了救她而送上了自己的性命啊?!
嫂子的月子还没坐完,嫂子的女儿还在嗷嗷待哺,上天,你对我岳家已然如此,为什么连嫂子也要这么夺走?!
还有,哥啊!岳兰亭,你是个混蛋!
你若在天有灵,你为什么不护着嫂子?!难道你还无法对冉竹嫂嫂忘情,所以你死后就只顾着追着冉竹嫂嫂去了,忘了再保护雪姐姐?
岳兰亭,你有能耐你给我回来,你看我不狠狠抽你几个大嘴巴!
岳兰亭,你欠雪姐姐一声交待,你现下更欠了雪姐姐一条命啊!你来世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也还不清啊。
岳兰亭,雪姐姐……
耳畔只听双宝焦急的喊声:“公子!”
兰芽仰面摔倒在大雪上时,心里唯有最后一句话:“哥,嫂子,你们既然不想留下,那就——好好地走吧。月月交给我,你们放心。我会用我全部的心和命去爱她,护着她。我一定不会让她受半分的委屈。”.
天上又落雪了吧?
兰芽被抱进一具温暖的怀抱时,手还紧紧地按在心口,未曾离开月月。
她只是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只能感受到脸上一颗一颗,凉凉的,是雪花吧?
她想起木兰山临启程的那个午后,她从山顶回来后,忽然找不见了雪姬。
她问遍了所有人,才在后山找见了她。
后山是一条山沟,里面蓄满了多年的积雪,一年莹白。
而雪姬就跪在那片纯净无瑕的雪里,亲自打开火折子,将岳兰亭的尸首焚化。
她知道接下来的这一场奔逃,无法安全带走岳兰亭的尸首,于是她选在这纯净无瑕之地,送他化作青烟,上达天际。
她甚至在微笑,将他的骨灰用手捧起来,柔声说:“你放心,我会将你的骨灰带回去,与冉竹姐姐合葬。你瞧,冉竹姐姐在大火中归去,我便也将你这样送走呢。你与冉竹姐姐,这一生,同心同命,地下自然也该同穴而眠。”
兰芽无声落泪,心下说:“可是雪姐姐,你怎么忘了,我哥最后容身的,却是山沟里那片纯净无瑕的大雪啊……雪,就是你呢。”.
兰芽后来才知道,这一场骤然而至不顾一切的杀戮,也是巴图蒙克同样伤心所致。
因为这一场劫难,满都海也没能逃过命运,也同样——溘然而逝。
巴图蒙克惊怒之下,这才调集手下最为精锐的察哈尔部前路截杀。
他甚至给察哈尔部下的的命令是:必须要取了兰芽的命!
他自己失去了妻子,失去了那唯一能共度一生的女人,他便要司夜染也尝尝同样的丧妻之痛。
而那个晚上,是大人在关键时刻带人赶到,才击退了察哈尔部的精兵。
大人带来的是亦思马因的余部,以及被他说服的兀良哈三卫。
草原部落之间的一场激战,血流成河之后,剩余的使团和建文余部得以逃过杀戮,而草原各部之间也元气大伤,进入了一段休养生息的相对和平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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