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巴掌打下去,整个大帐都是一片惊呼。
却不是心疼的惊呼,而是幸灾乐祸,宛若在看戏时,看到了一幕精彩桥段一般。
巴图蒙克含笑一把攥住兰芽的手,将她护在身边儿。
兰芽含恨抬头:“大汗为何不准我打了?是怜惜你的虎度?!”
“自然不是。”巴图蒙克目光从司夜染面上划过:“虎度虽要紧,可是总比不上自己的新娘子。”
满帐就又是哄堂大笑踝。
兰芽明白,此时此地,司夜染既然来了,便自然是来自取其辱。
与其叫外人羞.辱他,又何如由她亲自动手?
兰芽便垂下眼帘:“有些私事——关于我家当年的事,我看我还需重新问他。大汗容我单独与他说话。”
“那毕竟是我家的私事,我不想也叫帐下的将军们这般哄堂大笑。“兰芽说着含泪指了指头上:“我爹娘,还在天上看。”
巴图蒙克便也缓缓点头:“好,带他去你的帐篷。”.
两个人离开,巴图蒙克叫莫日根带人到兰芽帐外守着。
众人散去,白音走上前来低低问:“大汗怎么就容得他们两个单独见面了?大汗难道不担心小哈屯就这么跑了么?”
巴图蒙克冷冷一笑:“那是你们都被骗过了!——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司夜染。”
“哦?”白音也是狠狠一怔。
巴图蒙克得意笑道:“方才我说的明白——这个世上能将他扮到惟妙惟肖的,普天之下也只有本汗一人。于是其余那些假扮的,在本汗眼里一看就穿。”
“既然不是他本人,小哈屯见就见了,又能闹出什么来。这样大喜的日子,难道我不该哄着我的新娘子么,难道要她因为小事跟我发了脾气,再耽误了晚上的洞房?”
白音闻言便也放下了一颗心,抿嘴笑了。
“臣下只是好奇,他司夜染自己好端端地不来,怎么派了个假扮的来?怎么,难道他知道自己若来了便活不成了,所以根本就没敢来?”
巴图蒙克闻言轻哼:“他自然不是那样的性格。他之所以没能在大婚之日亲自赶来,便只说明一件事——他也许再也来不了了。他又怕她会伤心,于是便叫人扮成他的样子来。也算,人间天上最后一面。”
白音一愣:“大汗缘何这样说?”
巴图蒙克冷笑一声,一指亦思马因的人头:“那亦思马因的人头,是能这样轻易得到的么!亦思马因为王帐先代太师,最是老奸巨猾。他手里的永谢布万户,兵强马壮。纵然是本汗集合了草原上另外的本部五万户一起出兵绞杀,却还是一时之间奈他不得。”
“我草原铁骑南下,明军单纯从战场上根本就不是对手,于是可以想见,司夜染根本就不是在两军对垒的时候斩杀亦思马因的。他使的是阴招,是他这么多年来一贯杀人的方式,是他亲自深入大军营盘之中才能办到的!”
巴图蒙克笑笑:“想那永谢布万户,一个一个哪里是聋子瞎子,得知亦思马因被取了首级,如何会不万人齐拥而上?”
巴图蒙克仰天,又是怅惘又是得意地叹了口气:“我那可怜的虎度啊,一双拳头能敌多少?怕是早已葬身乱刀之下,被剁成碎泥了。”
“好歹与我兄弟一场,最后要派个人撑着他的脸来跟心上的人儿最后见上一面……这点情分,我这个当阿哈的,怎么也得给。白音,你说是不是?”
白音听着也是暗暗得意笑起。
真好,大汗只用了那小哈屯一个人,便逼得司夜染和亦思马因两败俱伤,同时消灭了大汗心中的两个要紧的敌人。
白音由衷施礼,“只是臣下好奇,那个假扮司夜染的人是谁。大汗方才与他说到兄弟关系,他竟然也知道。明明那司夜染将这重身份藏得很严,连小哈屯都不知道。”
巴图蒙克便笑了:“他自己来不了了,他自然会将这样一件要紧的事托付给他最相信的人。他身边有风花雪月,可是与他最亲密无间的只有那一个人。”
白音便顿悟:“是藏花!”
可不,便该是藏花。风度气质全都那么肖似,不许怎么刻意妆扮便已是一个人了呢。除了藏花,那司夜染还能派得出谁人来?
既然来的人早被他巴图蒙克看破,他便心下更有了底。藏花再像司夜染,也终归不是司夜染;司夜染能做的事,藏花却办不到。于是他便也戒备大减,便任凭他去与兰芽说话,又有什么要紧.
兰芽帐内,盯着眼前的人,兰芽每一次呼吸,都觉得疼。
她狠狠地掉泪,狠狠地,被那泪灼痛了眼睛。
眼前这个人……是他,却又不是他。
她想当成是他,可是他偏偏浑身上下都是藏花的气质。
外人都说他和藏花相像,可是她却清楚地知道,他们根本就不一样。或者说其实这多年来,藏花
迷恋在对他的情愫里,是刻意在一言一行都在模仿他的模样。可是藏花却终究,永远都不是他。
真正的他,当单独面对她的时候,便根本就不再是外人眼里那个面貌。
他会是江南风雅绝世的慕容公子,他会是猥琐狡黠的月船,他还可能是青衫倨傲的周生,更可能是——牙行里,风华绝代却又叫她恨得牙根痒痒的冰块。
他是风华千面,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模样。
他呈现给她的那个世界,他带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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