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陈桐倚忙问。
秦直碧坐下来:“……昭德宫太监凉芳曾来见过我。”
陈桐倚闻言一怔:“何时的事?”
秦直碧避重就轻:“你不在的时候。”
“可是凉芳来探过你,跟兰公子又有什么牵碍?跫”
秦直碧转头望向窗外。那一树紫薇如雾,曾罩着兰芽那娇俏笑脸。他便叹口气垂下头来:“近来京师内外都在讨论传奉官一事。皇上不经朝臣而直接授官,都说此事未必是皇上自己的意思,而是后宫贵妃的意思。而贵妃自己不能出宫,卖官鬻爵之事便由凉芳一手打点。”
“他手握传奉官之权,来探我时也弦外有音,只说叫我安心念书,其余诸事自然有他捭阖……”秦直碧抬眼望陈桐倚:“他不会是随便说说的。播”
陈桐倚便也忍不住苦笑:“这些日子来见过多少人前来笼络你,都是看中你本科必然高中,将来是朝堂上可用的人才。不过如凉芳这样强来的,倒是仅此一个。啧啧,果然是没根的人,做事就是不留余地。”
“我自己的功名倒也罢了,凉芳话里话外还一直提到兰公子,分明是在用兰公子作为要挟,迫我就范。我索性便也不考了,断了这人的念想!”
陈桐倚叹口气:“可不是。咱们毕竟只是白衣士子,人微言轻难与宫里的太监抗衡。可是我们好歹还有一副傲骨,不考就不考了,难道还能饿死?”
“好兄弟!”秦直碧攥住陈桐倚的手臂。
陈桐倚嘿嘿了两声:“秦郎,你好像从来还没跟我这么亲热过啊。”
秦直碧摇头苦笑,松了手:“又来了你。”.
司夜染在宫里留了饭,回到灵济宫时已是天黑。
兰芽本想等他一起用饭,可是听说皇上留了饭,便没等他,自顾跟双宝和三阳吃饭。八月桂花香,她跟双宝和三阳前几天捅捅咕咕也风雅了一回,弄了些桂花酿酒,泥封进坛子埋在树下有几天了。今儿熬不过嘴馋,便叫三阳去厨房偷了个锅子,又偷了些菜蔬、羊肉来,架在廊下平素用来温茶、煎药的小炭炉子上烧热了,涮着吃。
吃得酣畅了,再来一杯桂花酒,真真是好不惬意。
三阳吃得一脸油红,便问:“公子是从哪儿淘来这么个好吃法?”
兰芽夹了一筷子羊肉搁进嘴里,热得将嘴唇嘬圆了吸溜气儿,羊肉鲜得叫她舍不得说话,总归将那肉咽下去了才眯眼一笑:“早就听说过了,那么早的故事就不跟你们说了。不过最近又将我这馋虫勾出来的,是虎子。上回我们在东海,那晚上海风大,肚子饿,他便给我讲起最想念在辽东的时候儿,在军营里跟士兵们一起吃的锅子。”
“军营里没什么条件,能有口热的吃就不错了,于是也不将肉啊菜啊的精细切了,囫囵都搁进热水里去涮,一烫就得,蘸着盐吃就已很鲜美……哎哟你们两个不知道,那晚上听得我馋的呀,就恨不能赶紧也弄个锅子涮来吃。”
双宝给兰芽倒上一杯桂花酒:“虎子将军这法子应是从山海关外女真人那里学来的吧?”
三阳也点头:“咱们大明百姓,好像还吃不惯这样腥膻的吃法。”
兰芽却不知陷进什么思绪里头去,歪着头咬着筷子尖儿,半晌才说:“……也不是女真人独有的。便是大明跟草原交界的兀良哈三卫那边也这么吃,后来连带着大宁那边的大明百姓也这么吃了。”
双宝一听便来了兴致:“公子又没去过草原,怎么知道这个的?”
兰芽咬着筷子尖儿,眯眼笑了笑:“嗯……听我爹讲的。”
三人都将头凑在小锅子旁,院门又下了钥,谁也没留神身后。却冷不防后头传来一声:“羊肉燥,大八月的就用这个吃法,你们也不怕嘴上燎了泡?”
兰芽刚夹起一筷子羊肉,正送到嘴边,被这动静冷不丁出来给吓得,一下子就将那滚烫的羊肉直接捅到嘴唇边儿上去了……
双宝和三阳赶紧一激灵站起来,口中迭声结巴着:“大,大大大人。”
双宝还好,言行举动纵然慌乱之下还能顾着分寸;三阳就糟了,毛毛愣愣地站起来,手脚下意识胡乱一划拉,直接就划拉到锅子上去,他人起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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