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京师的富商巨贾,却没想到今晚竟然还来了昭德宫的凉芳。
凉芳便幽幽一笑:“秦公子这般了解内官身上的香,这情由咱家倒也明白。那是因为秦公子是灵济宫出来的人,在宫里已经闻过了太多这样儿的香。”
“还有,秦公子心下怕也是恨毒了内官身上的这种香吧?因为只要一闻见这种香,便会想起青州、山洞、孤凉之夜。灵济宫的花二爷竟然跑到青州去拿秦公子你泄私愤……啧啧,可怜秦公子你这书生风骨,竟然半点都挣扎不得。”
这个凉芳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
秦直碧便一警,嗓音不由得冷了下去:“凉公公此来,难道是来看秦某笑话的么?”
凉芳咯咯一乐:“你先别恼。我之所以知道得这么详细,不是想对你不利,恰恰相反,我也是灵济宫出来的人呢。”
“哦?”秦直碧倒是一怔。
身在青州一年,虽然借着为字画店写字的关系,尽力去打探外头的消息,但是消息来源终归有限。关于这个凉芳与灵济宫,便知之更少。
凉芳一笑:“不瞒公子,咱家在灵济宫内的日子,还多亏兰公子照拂。”
秦直碧便眯了眯眼:“公公今晚的意思是……?”
秦直碧语气里微微那么一丝丝的松懈,都被凉芳听见了。他便勾起唇角,他明白在秦直碧面前提兰公子,是提对了。
他便越发笃定:“咱家与兰公子私交甚笃。兰公子在意的人,咱家自当鼎力相助;兰公子痛恨的人,咱家也必然不共戴天。秋闱将开,秦公子既来赶考,咱家自然要来见一面的。秋闱时无论遇见任何事,咱家都会设法替公子你捭阖。公子只管安心念书。”
秦直碧却一皱眉:“多谢公公好意,只是,不必了。公公既然与兰公子私交甚笃,便也该明白兰公子的性子。不瞒公公,公公方才这话,就连兰公子都未曾与在下说过。”
凉芳便挑眉一笑:“好,算咱家失言。只是关切之意,还望秦公子收下。”.
就连凉芳也不知道,就在这个雨夜里,状元楼外另有一辆马车静静停靠在路边。车里没掌灯,有人仰头望着秦直碧的窗户。
内里有人小心提醒:“王爷,来人怕是宫里的人。咱们暂时退去为妙。”
今晚车里的主人,正是小宁王。
小宁王含笑垂首:“瞧,咱们押宝真是押对了。今晚就连宫里人都来探望秦白圭……这个人,咱们更要握在手上才行。”
手下问:“既然如此,或者咱们等宫里人走了,再上去见那秦公子?”
“不。”小宁王抿唇一笑:“孤王是在乎这个秦白圭,不过此番悄然进京,最想见的人却不是他。走吧,到东安门外去问问,谁家的宅子新近被内官买下了。”
他最最想见的人,从来都只有那个不听话的小孩儿啊。可是说也奇怪,那小孩儿越是不肯听话,他倒越是牵挂。
瞧,那小孩儿再不看守他了,他反倒不在乎那自由,反倒巴巴地朝他赶来了.
翌日,状元楼上下一切如旧,仿佛没人知道昨晚凉芳来过。
就连被凉芳手下扛出门去的陈桐倚,回来之后依旧睡得香甜,早上醒来也没有半点觉察。
秦直碧自己便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出门下楼的时候,用眼睛细细观察了观察那掌柜的神色。
掌柜依旧如往日一般热情问好,只是眼神之间……悄有闪躲。秦直碧心下便有了数.
他今天特地绕了个远,到一个距离状元楼颇远的面摊去吃面。
那面摊里也聚集了大批的士子,不过都是面生的,也未必认得他。他便寻了个角落,垂首吃面,只听那些士子交谈。
有人谈到即将的开考,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考啊考,你我从五岁开蒙入学,学到今年十五年了。开了考还未必能中,回去又要继续寒窗苦读。可是你听说没有,宫里现在直接授了几十个传奉官。不用科考,不经吏部,就能当上官儿了!”
那人说着压低声音:“……听说只需找到宫里贵妃娘娘身边的一位凉芳公公的门路,那这事儿就一定成。”
另外便有人哀叹:“各位,拜求一条门路,让兄弟我能攀上凉公公这条高枝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