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救救她!
打从昨夜开始,她就一个人独自在这片迷宫般的山林里漫无目地走着,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抬头望着远方,除了一棵棵高耸的巨木外,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绿。
天空覆盖着浓厚的云层,山中雾气灰茫,无一丝的日照光影可分辨出晨昏或方向。
仰望苍天,无助的她不禁在心中呐喊着:
谁来救救我——
小翠,小倩,你们在哪里啊爹,娘,你们快来救我
周遭一片的陌生与空寂逼得她不得不跌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许久,她才停止哭泣,拭去眼角的泪珠。
忽然,耳边仿佛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朝着她大喊——
快逃!
快往前去!那里是北境国的属地,他们不敢任意闯入。
快跑
就是这个熟悉的声音支持着她擦干眼泪,再度撑起疲累的身子,继续前行。
走着走着,前方突然传来淙淙流动的水声,教她想起了口渴与饥饿,于是她便顺着水的声音走去。
约莫走了一刻多钟,她停下脚步,惊喜的瞧见自山顶奔泻而下的瀑布与一方湖泊。
心中喜悦不已的她欢喜地拉起裙摆想往前飞奔,可是双脚却不听使唤,无法顺意而行,她只能缓缓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向前迈进。
待她走近湖畔时,两腿一软,一酥骨地扑倒在岸边。
她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伸出双手捧起湖水,大口大口地喝着。
那种满足的样子像是正在品尝着绝世甘露般。
喝足水后,她闭上眼睛,抓起衣袖的一角往脸上一抹,这才察觉袖子不但早已湿了,更与尘土相混,竟然比她的脸还脏。
一瞬间,她那一张漂亮的小脸都花了。
她望着水中波动的倒影,心想——
若是娘瞧见她这狼狈的丑模样铁定会晕了过去。
不待片刻,她大咧咧地往草地上一躺,双眼一闭,累得动也不动地睡了起来。
就这样,她昏睡了好一阵子。
不知过了多久,湖面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扑通!
她被惊醒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到湖里似的。她好奇地撑起身子抬起头,看了湖水一眼,只见湖面随着水波泛起阵阵涟漪。她左瞧瞧、右看看,就是没见着什么,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难道湖中有——
水怪吗?
微风一吹,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她的背脊。
在这种杳无人迹的地方或许真的有什么鬼怪,才没人敢来。
她仔细一想,打从昨夜开始,连半个人影也没瞧见,更别提那票追她的人了。
于是,她睁大眼睛向四周探了一下,满山奇花绽放,异草环湖,巨木高壮耸立,湖面如水镜般明亮剔透,一点也不像是妖怪藏身之地。
就在她想得出神时,湖心泛起了一阵涟漪,水面冒出了一个黑色的东西。
她不由得张大了小嘴,无法置信地眨了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盯着那个黑影猛瞧——
此刻,她很清楚的看见了那是一个人正在湖中游水。
她愣了一下,很直觉的以为自己得救了,也没多想就高兴地起身。
正当她踏出第一步时,就见那湖中的人急促地吸了一大口气后,身子一转便“仰”了过去,随着水波轻松地飘浮在水面上。
虽然,她是第一次出家门,也很孤陋寡闻,但是再无知的人也知道现下是什么场景——
居然有一个——一个男人他竟然没有穿——衣服!
突见这种情景让她震惊不已,虽仅仅短短的一瞥却令她几乎无法动弹地愣在原地。
就这样,她定坐在草丛中,双手捂住眼睛,从指尖的小缝中朝湖面看了好一会儿,才害羞地躲了起来。
乌云在前方飘着,空气中带着潮湿的味道。
周遭像似风雨欲来前的沉闷,但他并不在意,依然悠哉地飘在水上,仰望着天空,继续享受着这自在与安逸的浮游。
欧阳剑修,年十八,北境国王子,也是未来王室的继承人。
他自小即貌俊、体壮又聪颖过人,颇受母亲“北后”的溺爱。平日在宫中,他总爱与身边的宫女及侍卫开开玩笑,只不过有时玩笑稍微的“大”了些,才会成为宫内的头痛人物。
其实,他并不坏,只是年少贪玩些罢了。
这一切都要怪他那唯一的大哥欧阳洛日,为了修练那个什么自创的鬼“落日剑法”而放弃王位出走远方,害他在宫内总是苦无玩伴,又因为身为王储,也不能恣意出宫游玩,才造成他乖戾不恭的个性。
一提起大哥欧阳洛日,欧阳剑修就不由得感到骄傲,因为欧阳洛日的精湛剑法一直是他学习的目标。虽然他每日勤练各项武艺,但他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不及大哥的十分之一,不过行侠仗义的作风却此他大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年前的夏末,欧阳剑修至边境游访,在回宫的路上,因看不惯有皇室亲族的人仗势欺人,于是找机会教训了他们一番,整得那票人鸡飞狗跳,同时也惹得北王大怒,连最疼惜他的母亲北后也护不了他,只好让他外放到这杳无人迹的彩虹谷,为此北王还特地请出早已辞官归乡的前任大国师严国煌来“改造”他。
严国煌可是北境国的大功臣,在他担任国师时,辅佐北王亲政,北境国民个个丰衣足食,国内盗匪消迹,连外族亦不敢轻易入侵;又与邻国结盟,促进商务,使北境国从原先的寒冷荒漠之邦变成北方的新乐园。
严国煌因精通武学、医术,且学富五车,才能成为王子的专任教师。
为了完成培训王储之重任,严国煌每日严厉督促欧阳剑修练武习文,倒也改掉不少欧阳剑修顽劣的恶习。
在两年的隐修生活中,欧阳剑修生活清简又事必躬亲,反而比在皇宫中自在不少,他几乎与山林融为一体。
彩虹谷里的一草一木都跟他有很深的感情,或许他本该属于这里的才对,只是送子娘娘把他错放在皇宫中吧。
随着秋季来临,这种远离尘嚣的山野生活将会结束,他必须回到宫中,继续当他的北境国王子。
且,明年初春,他将与南瑞国的彩虹郡主成婚。
这是在十多年前,两国为表示友好盟谊所缔结的婚约。
那时,他未满三岁,会说的话也不多,当然没有表示意见的机会;而彩虹小郡主,她也才刚生下来几天,还没来得及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所以连说“不”的能力也没有。
就这样,他们的一生被订了下来。
一想到要离开这个可以让他忘记权势、身份的地方,一股莫名烦躁的压力涌上心头,他忧烦地皱起眉头叹息,连这一湖清凉的碧水也无法解去心愁。
想着想着,不知何时飘来一大片乌云,还夹杂着阵阵雷声,不待他逃躲,就下起雨来了。
通常,彩虹谷的午后都会有短暂的雷雨,待大雨过后,太阳照射在瀑布上,湖面就会映出一道美丽的彩虹——
“彩虹谷”便是因此而得名。
不过,今日的雷雨异于平时,来似凶猛不绝,恐怕是阴雨连连的梅雨季节即将来临了。
这场突来的大雨,迫使欧阳剑修不得不赶快逃离水面,他一把抓起丢在草丛边的衣物,找寻避雨的地方。
在瀑布旁不远处的岩壁上有块突出的石块,形成一个天然的雨蓬,正好可以让他穿衣。
他站在石壁下面,从容不迫的拿起半湿的衣裳,一件件的往身上套。
哗——哗——
雨中夹着一些不寻常的声音。
虽然雨声吵杂,但以一个习武者应有的敏锐听觉,他不难察觉在身后应该有什么东西正向他逼近。
他猛然回头一看。果然在不远处,有一个蹒跚的小人影正朝他走来。
眼见那小人儿摇摇晃晃地迈了几小步,便一酥骨地扑倒在路旁。
忽见此状,欧阳剑修也顾不得太多,便仓卒的将外袍往身上一罩,胡乱绑了腰带后便向前奔去。
一股恻隐之心催促他往这个小人儿身旁曲身一探。
“原来,是个穿了僧袍的小孩儿,该是附近庙中的小沙弥吧。他一定是迷路了,才会昏倒在路旁。”他恍然大悟地自语着。
倒在地上的小人儿身子微微地颤动着,似乎还有呼息,欧阳剑修不忍心弃他于此地,不多作考虑,便扛起那个小沙弥,快步奔回“靖庐小筑”他与师父严国煌所栖居的那间木屋。
一路上大雨滂沱,耽误了不少时间,纵使欧阳剑修的脚程再快,等他到达时,天色也暗了下来。
“师父师父——快出来呀救命啊!”欧阳剑修一进门就像**着火般慌乱地嚷嚷着。
这种异于平日的惊叫声,叫严国师急忙放下手边的炊具,从后院赶来前厅。
他一见欧阳剑修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前,肩上还扛了一个人,便往椅子上一坐,一脸不悦地先数落道:
“修儿,为何不懂礼貌地大呼小叫?连衣裳也没穿好。”
“师父,我是”
欧阳剑修放下肩上的小孩,正急着想开口解释时,严国师又冷冷地说道:
“你是不是又捡了什么阿猫、阿狗的回来了?”
虽然欧阳剑修生性好动贪玩,但对受伤的小动物却有股怜爱之情。
“师父!才不是小猫小狈呢,而是一个人呀!”他心急地辩解着。
“修儿,你平时没事就专捡些受伤的小动物回来让我‘磨练’医术,现在愈来愈离谱了,连人都弄了回来。”严国师带着责备的口气骂道。
“师父,您平日都只医些小动物,根本无法展现您高超的医术,加上我又不常生病,所以徒儿这次找个大一点的回来,让您”
话还挂在嘴上,就听见严国师一脸怒气地吼叫:
“你是不是认为师父的医术退步了?”
“不!师父,徒儿绝无此意。所有的人都知道师父的医术是全天下第一的,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可与您相提并论。”
欧阳剑修猛挑些好话谄媚的说着,希望平息师父的不悦,好快点救治这个可怜的小和尚。
严国师听他这么一奉承,骄傲地瞧了趴在桌上的人一眼,才慢慢伸手按了一下这小孩耳后的脉膊,徐徐问道:
“修儿,这个野孩子是打哪儿捡来的?”
“禀告师父,傍晚徒儿去游水时,这个小沙弥昏倒在路边,我看他还有一息尚存,才未顾及衣装就急着带他回来,希望师父能大发仁心,救他一条小命。”
严国师仔细看了那个小孩儿一眼,只见他身穿南瑞国的僧袍,又戴了一顶奇怪的帽子,几乎遮住整个头部,无法辨认出是男是女。
“唉!修儿,你随随便便地捡了一个人回来,又这样毛毛躁躁的,怎么成为一国的”
“师父!你先别责怪徒儿的不是了,救人要紧,他快没气了。”
欧阳剑修最怕严国师这种一开口就会连着三天三夜数落个没完没了的个性,于是赶紧转移话题。
经欧阳剑修这么一说,严国师再为那个小孩儿把了手脉。
“这小和尚只是身体虚弱了些,又受了点风寒,待会儿我去熬些汤药给他喝,过两天就没事了。现在,你带他回房换掉那一身又湿又脏的破衣服,顺便帮他清洗一下,免得病情加重。”
严国师故意找些仆役的工作来刁难他。
欧阳剑修不解严国师的话。
“回房?回谁的房?我们这里又没有客房。”
“当然是‘你’的房间,难道会是我的吗?”严国师很正经地说着:“还有,人是你带回来的,‘你’就要负责照顾他。”
“师父,你不是常说徒儿乃一国之储君,怎能做这些卑微低下的工作?”欧阳剑修立刻反驳。
严国师哼了一声,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语带威胁道:“人是你带回来的,爱救不救随你高兴。万一他死了,绝不会在半夜来找我算帐。”
话才说完,突然一股焦味从后院飘来,就见严国师跳了起来。
“糟了!我的腌肉完蛋了。”
说着说着便冲往后院去了。
望着严国师的背影消失后,欧阳剑修只好很无奈地再扛起比一袋米还轻的小沙弥回房。
一进房,欧阳剑修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他”往床上一丢后,才点起桌上的油灯,并顺手将房门用力地关上。
啪!老旧的木门发出巨大的声响,似乎在无言地抗议着,叫他不解的回头望了一下。
打从他住进来后,这扇门就没关过,他跟师父两人都曾嫌这道门碍眼挡路,还想拆下它当柴烧呢!
现在,这道门竟然能顺利地关上,令他觉得奇怪,不过他也没想太多,迳自往床边走。
眼前这个小沙弥的病情不重,所以,他并末急着帮“他”更衣,而先换掉自己一身湿漉漉的衣裳。
待他打理好自己的衣着后,才蹲在床边,很不甘心地脱去那小沙弥的鞋袜。
当白袜褪去时,一双雪白的小脚露了出来,他惊讶叫道:
“这小和尚的脚那么小,哪里像个男人?!”
他轻轻扯下“他”头上的小头帽,一缕半湿的青丝随着他的动作如丝绸般地散落在他掌中。
他不禁又纳闷道:“出家人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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