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血由他的嘴角流出。
她叹了口气,擦擦他的下巴。然后他感受到她的鼻息吹到他脸上。他们的脸这么接近吗?他心中一凛,却不敢张开眼晴来看。下一瞬她的唇贴到他唇上,他原本还冰凉的身体。顷刻间热了起来。不要脸的番女竟敢趁他昏迷的时候偷吻他。
接着他感受到她徐徐将她口中含着的鹿血潜入他口中。即使他已经铁了心,拒绝对番女生成任何好感,他心里还是颇为动容。如果今天他俩异位,他很可能会对她见死不救。
鹿血入喉,不仅热了他的肚肠,也温暖了他的心。番女虽然无耻,心地倒不坏。她含了第二口鹿血来喂他,他也没有拒绝,仍假装昏迷,任由她的唇覆上他的唇。
没想到他的初吻竟被一个番女夺去。他虽然很少去注意女人,也不得不承认她堪称绝色,那对水灵灵的眸子尤其动人,即使披着战甲,也能散发出独特的女性魅力来。
他们虽非真的在接吻,可是她的唇舌一再侵扰他的唇舌,他焉能一无所觉。一会儿之前他完全僵冻的身体,此刻完全活了起来,而且比他有生以来的任何一刻都还鲜活。
自投身军旅以来,他经常听同胞提及女人和男人间的情事。他一向都随便听听,淡然一笑,不太感兴趣,觉得他们对那档事的描述都太夸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
好男儿应志在沙场立功,岂可沉醉于温柔乡。他的至交好友简明义虎臂熊腰,一对大刀舞得虎虎生风,打起仗来也相当神勇;但只要一提到女人。他就换了个人似的,声音变软了,神态变柔了,简直有点娘娘腔。
每次见到明义又对某个女人生成绚恩梦想。凌飞就庆幸自己早有对象,不必费心去众里寻芳,也不用猜测将来的枕边人会是哪一个。他多年不曾见到未婚妻,不知她已出落成什么模样。他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才十二岁,他记得她脸圆圆的,长得满可爱的。现在她或许已被西夏人俘虏为奴,但他娘说兰芷很福相,必能逢凶化吉。娘一直对寻觅兰芷抱着很大的希望,总是说再过不久应该就能找到兰芷,为他俩成亲。
凌飞不急着成亲,倒是急着立战功。他爹凌烈是枢密院的副使,也是枢密院最高阶的武将,辅佐文官枢密使掌管全国的军政。将门虎子,他岂可辱没爹的名声,当然必须力求表现。也因为精神集中于此,他从来不曾多花心思去注意女人。
现在一个活生生、水当当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不断的和他唇儿相接,他就算是块木头,也感受得到春意绵绵。鹿血的血腥味经过她的口含过后,似乎变得不腥不腻,甘霖般的流入他喉中,令他的四肢百骸都热烘烘了起来。
以前明义常说他有毛病,世间须眉男儿,哪个不爱亲近女红?唯独他例外。而今他不得不承认,和一个女人唇舌相触的滋味是不错,即使这个女人是个契丹婆娘。
之前他全身紧绷的筋骨这会儿松散酥麻,说不出有多舒服,只是他心头痒痒的,腹下又升起一股热,使他的身体起了微妙的变化。明义喜欢接近女人喜欢流恋花丛,大概就是贪享这样的欢愉吧。也许他们说做那挡子事有快活并没有言过其词,现在他就有点春心窍动、跃跃欲试。
番女的唇离开他的唇,他差点忘了他正在假装昏迷,险险就发出抗议的呻吟声。等到她又含了一口鹿血来对着他的嘴喂他喝,他却又几乎微笑起来。他得小心点,否则她很快就会识破他的伪装。
玉瑶早就发现他已醒了。他死要面子爱装假,她也不想拆掉他的面具。刚开始她的确是为了要为他补身子,才想到以口喂他鹿血。刚接触他的唇时,她的心头小鹿乱撞,差点无法自制的颤抖起来。他的唇形刚硬下垂,可是他的唇瓣接触起来却异样的柔软。她第一次碰触男人的唇,当然有些害羞,但是想到她已认定要他做她的大婿,这些事迟早都要做的.她也就坦然收起羞意。
从小到大.只要她耶律玉瑶要的东西,没有不能到手的。但是,虽然备受皇兄与母后宠爱,她却不至于娇蛮贪婪。她要的不多.只是,一旦中意,就非得到不可。
她记得她十四岁的时候想要一只女真族进贡的海东青鹰,母后十分反对,认为女孩子不适合玩凶猛剽悍的老鹰,但她硬是要玩,即使在驯鹰的过程中吃了不少苦头也从不放弃。结果不到一个月.她就和老鹰创建起极佳的感情,现在那只鹰在上京的北皇城里养老。
她也是个驯服野马的好手、愈是顽劣的野马,愈能引发她的兴趣。这几年她驯马的本事传了开来,有几个想讨得她青睐的其他部族首领纷纷送野马来供她消遣。
凌飞的俊帅吸引了她的目光,但真正引发她兴趣胸,是他桀骜不驯的傲气。她喜欢向不可能挑战,而当前收服他这匹野马,便是她一生中最大的挑战。此刻,以这样温婉的口唇接触的手段收服他,她也从中得到极大的乐趣。
可惜,鹿血终有喂完的时候。
她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任由他装到底。他假装昏迷,他们做了什么,各自心里有数,还可以和平相处。他一"醒",又得拼死维护他可笑的男性自尊,他们包准说不上半句投机的话。
夜已深了,她已累了需要休息,不想打着呵欠再和他做口舌之争;况且他比她更需要休息,她还是不要吵他,让他睡吧。帐口的营火缺少她的照顾,被雪花浇熄了,气温顿时降低。铺在地上的毡子被凌飞高大的身子占去大半,她只好躺到他身边,挨挤着他,用她的毛裘盖住他俩的身体。
他们已经亲过嘴了,又这样同寝,她这辈子赖他是赖定了。不管他有没有未婚妻,他都得做她的驸马,终生只能有她这一个女人。
她微笑着闭上眼晴,相信母后会同意她的选择。母后老是捞叼着要尽快把她嫁出去,现在她俘虏了一个英伟不凡的汉人招赘,母后应该会史高兴才对。
凌飞连个大气也不敢喘,僵直的任番女睡在他身边,与他同裘。番女就是番女,她说她读过四书五经,却仍不懂礼义廉耻,随随便便和一个异族的陌生男子臂贴着臂、腿靠着腿睡,真是令人不齿。
其实他们已经不能算是陌生人,没有一对陌生男女会连着贴了十次嘴。虽然事出有因,他们不是真的亲嘴,但是回想起刚才的好滋味,仍令他荡气回肠。现在他恼的不是他的初吻被她夺去,而是不知她已亲过多少男人的嘴。她这么自然的就睡在他身边,到底是多少经验的累积,才使她一点都不羞怯?
依他的性子,他很想拂袖而起,唾弃这个无耻的女人。但是一想到帐外大雪纷飞,他的火气瞬间消散。他真是冷怕了,能舒适的躺在温暖的毡帐里,旁边还有个柔软的娇躯帮他取暖,他如果率性奔出去挨冻找死,那他不啻是天底下第一大呆瓜。
和她睡就和她睡吧!吻都让她吻去了,这样挨着睡又不伤他一根寒毛,他怕什么。待会儿她不可能霸王硬上弓,扒掉他的裤子吧?他可没听说过女人可以主动强要男人做那种勾当。
呃呃一想到他和她做那档子事的可能性,他身体就发热,一-热流窜进丹田下,害他硬挺得好难受。就是这种难受使得明义不找女人不行吧?明义找娼妓消解,他能当身边的番女是娼妓,找她宣泄吗?不!不!那岂不是上了她的当,非得做她的劳什子驸马不可了。不!他绝对不做攀附女人的软骨头。
他暗暗做深呼吸,强迫自己冷却下来。他的睡相一向欠佳,教他这样一动也不动的躺着真难过,怎么睡得着?
可是,他实在太累了,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太多,迷迷糊糊的沉进梦乡。
远处传来的牛角声唤醒了玉瑶。她的第一个感受是天亮了,第二个感受是有个男人压在她身上。她差点踢开他,睁开眼睛看到凌飞沉睡的脸,她心头一热。放松下来窝在他怀里。在睡梦中他不规矩的夹住她,一手搂着她的腰,伤腿跨到她的两腿上。由此可以推测,他并非真的不喜欢她,只因两国交锋、彼此敌对,他才会一再拒绝她。否则,他如果真的讨厌她的话。昨晚她喂他喝鹿血的时候,他不经意的流露出的,不会是陶醉的神情,而该是厌恶的神情。
她不只想俘虏他的人,还想俘虏他的心。她希望她的丈夫能深爱她,为她痴狂。当前这个心愿似乎很难实现,但是,假以时日。她相信她能使他爱上她。人的心都是肉做的,凌飞应该也不例外。只要她真心诚意的对待他,他应该也全投桃报李。想到尔后能天天睡在他怀里,她心中充满了幸福感,不禁愉快的叹气。
她的叹气声惊醒了凌飞。
他张开眼晴,看到一张清丽绝伦的脸离他好近。他还没有完全清醒,不自觉的对美女微笑。下一瞬他才发现他不是在作梦,而且他的手和他的脚都在人家身上,他霎时惊愕得坐起来,往帐篷的边缘退去,想离她远一点。没想到这个临时搭建起来的毡帐十分脆弱,经他一撑就整个倒塌下来。
他胡乱的挥开覆到他脸上、身上的毡子,看到天色已蒙蒙亮,雪也停了。东方出现鱼肚白。今天该是个好天气,皇上己安然进入渲州城了吗?他夜不归营、爹可为他操了整晚的心,以为他己殉职?该死,昨晚他的心思全被番女占据,忘了趁她睡着时偷溜,现在他想溜的话,恐怕没那么简单。
她从倒塌的毡帐里爬出来了。他急忙寻找武器,可是周遭只有盈尺的积雪,不见任何武器。他不甚俐落的跛着脚.努力向她的马疾行而去,希望能抢先一步夺得她的马逃走。他回头看。讶异的发现她并没有要追赶他或阻止他的意思,自顾自的在收拾毡子。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他没有时间装上马鞍,解下挂在枝上的缰绳就翻身上马。他曾下边一番工夫练骑马,自认骑术颇佳:也骑过几次无鞍的马,可是这匹番马居然完全不受他的驾驭,而且脾气很大,嘶鸣着立起来不让他骑,存心把他摔下马去。他伏在马背上和它顽抗了一下子,终于还是不支摔下马去,他的伤处撞到地上,痛得他龇牙咧嘴;更糟的是,他抬起头。看到一双女人的靴子,再往上看靴子的主人。她双手擦腰,微笑着把他这副狼狈相全看入眼里。
"这匹红鬃马花了我八天的时间才驯服。"她说:
"除了我以外,它不会让任何人骑。"
凌飞咬牙切齿。难怪他想夺她的马,她一点都不着急。"你想要怎么样?"他忿忿的说。
"我想先听你说句感谢的话。"她不急不徐地说。
他恼羞成怒道:"我要谢你什么?谢谢你射中我的腿,谢谢你羞辱我吗?"
"你可以谢谢我没有瞄准你的心脏转而射你的腿,你也可以谢谢我没有补你一枪送你归西。算起来你该谢我的还不少呢!我帮你赶走狼群免得你被它咬死,拖你进毡帐免得你冻死,还帮你拨箭疗伤。"喂鹿血的事不用提了。她虽然直爽,毕竟是个女儿家,那种事不好挂在嘴上说,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了。
"我可没有求你帮我赶走狼群或拖我进毡帐疗伤。我早就跟你说过,要杀要剐随你,要跟我讨恩惠或交换任何条件,对不起,办不到。"他硬梆梆的说。
玉瑶恨得牙痒痒的。昨晚亲了十-次嘴又合衾而眠,一起身他就把他们曾经有过的亲密行为忘了精光。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她真该一枪了结他。
他从雪地上爬起来,拖着伤腿走向树干,想找他的长柄大刀。在积雪盈尺的地上,他想走快也快不了。
玉瑶银牙一咬,拿起绳索打个活结,然后抛出绳圈征他身上套。他的上臂和胸膛都被绳圈套住,她迅速的收紧绳索,把他结实的捆住。在他扭动身体想挣开绳圈时,她抛出第二个绳圈,再次将他套牢捆绑。
他气得竖眉瞪眼。“你这个不要脸的番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救我有何用意。你死了那条心吧!
我宁可咬舌门尽,也不投降做番邦的驸马。"
"哼!你要是真的想死,昨夜就不会任由我喂你喝鹿血。我要你做驸马是抬举你,你是个不识好歹的蠢货!"
凌飞满脸胀得通红,恨不得把鹿血全吐出来。他既不便承认喝了鹿血,也不好否认他没喝。"辽国没有一个男人敢要你吗?所以你非得俘虏我去做你丈夫不可?天知道你已经掳掠过多少男人做你的入幕之宾,你都拿他们怎么办?先把他养得壮壮的,再吸干他的精血吗?"
玉瑶从来没有受过这种侮辱,气得七窍生烟。她拿起长鞭,想都不想就往他身上抽去。看到他的衣服被她的鞭子打裂开,人也痛得跪到地上,她既心疼又后悔,却也余怒末消。那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她狠。
他死瞪着她,一张俊脸气得扭曲。"我说中了你的要害吗?所以惹得你恼羞成怒。"
玉瑶又挥起鞭子,这回是打到他身边的地上溅起雪花,他全身一震。嘴巴是很硬,她要是真的发狠抽他,看他捱得了几鞭。
她一步一步的走近他,故意眯起眼晴上上下下的打最他。"你怕吗?你怕我剥光你的衣服,吸干你的精血吗?你们汉人自以为是礼义之邦,其实眼光狭隘得令人齿寒。你以为除了汉人之外,别的民族都不是人,全是妖怪吗?你自己技不如人,本就该低声下气的投降,居然还有脸在那里逞勇逞强,侮辱你的救命恩人,你还算是个有良心的人吗?"
不远处有一小队人马接近,是飞瑶的六个随从。她们和她亲如姊妹,经常和她形影不离。昨夜她没有回营,她们一定是是来找她。
她把绑着凌飞的绳索缠到树干上去打结,当他是她刚捕捉到的野马.只是野马不会令她气到心痛;而他的战技逊她一筹,那两片嘴皮子伤入的工夫倒是一流。
她不再理他,迳自去收拾她的东西。等她的随从来到,她吩咐她们押她的俘虏回营,然后她便跨上马背,看也不看他一眼就策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