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
白云森率先挥着胳膊喊:
“弟兄们,同志们,我新二十二军生死存亡在此一战,这不是我白某人说的,是我们殉国的军长说的。军长为了不让我们做汉奸,被毕元奇一伙谋害了!我们为了军长,也得打好这一仗!弟兄们,对不对?”
“对!”
台下齐呼,气氛悲壮。
“我们新二十二军是军长一手创建的,你们每个人身上都寄托着军长的希望,你们只有拼着性命,不怕流血,冲出重围,才是对军长最好的报答!你们活着,把新二十二军的军旗打下去,军长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我白云森就是死了,也有脸去见军长了!”
他走下砖台,从一个敢死队员手里取过了一把大刀片,旋又走到台上,把大刀举过了头顶:
“弟兄们,新二十二军就是靠它起家的!辛亥首义后,军长和我,就是用它铲了陵城巡防营,攻占了县道衙门!今儿个,我们还要用它去砍鬼子的脑袋!谁敢怯阵不前,本师长也用大刀剁他的头!记住,鱼死网破就在今夜,从本师长到你们诸位都得下定决心,不成功则成仁!举起枪来,跟我发誓:‘不成功,则成仁!”’
“不成功,则成仁!”
台下的士兵们举枪齐吼,其声如雷。
“好!下面请杨副师长训话。”
杨皖育愣了一下,嘴唇蠕动了半天,才缓缓开口道:
“我没有多少话说了!该说的白师长大都说了。我们都是凡夫俗子,都不愿死,可是,鬼子逼着咱拼命的时候,咱也得拼!若是怕了,就多想想倒在徐州郊外,武昌城下的弟兄们吧,不说为了军长了,就是为了那些殉国的弟兄,咱们也不能充孬种!”
“为殉难弟兄报仇!”
有人跳出队列高喊。
“为殉难弟兄报仇!”
“一切为了军长!”
“一切为了军长!”
台下呼声又响成一片。
待呼声平息下来之后,杨皖育又道:
“我和白师长就率着军部跟在你们后面突围,你们都倒下了,我和白师长顶上去,哪怕我新二十二军全部打光,也不能”
响起了轰隆隆的爆炸声。两发炮弹落在东墙角,把小学校的围墙炸塌了一截。离爆炸点很近的一些弟兄及时卧下了。没人伤亡。
杨皖育不说了,手一挥,命四八七旅和三一一师敢死队士兵们跑步出发,到西池口集结。
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轰轰然响了起来,震得砖石台都索索发抖。没有月。惨淡的星光下,操场上那由一千五百多号官兵构成的巨蟒渐渐伸直了盘蜷的躯体,一段段跃出了校门,消溶在凄惨的黑暗中。
是夜零时二十分,三一一师四八五旅开始向西南杨村方向佯攻。零时二十五分,白云森令三一一师敢死队、三一二师四八七旅汇合四八六旅由西池口向西北赵墟子一线强行突围。零时四十五分,在军部已准备撤离西关小学时,四八六旅旅长郭士文挂来了最后一个电话说:东城墙已被日军炮火炸塌多处,日军在轻重机枪的掩护下,从炸开的缺口突进城内,整个城东只有城门楼还在我军手中。最后,郭士文大喊了一声:“师长保重!”电话里便没了声音。
白云森抓着话筒呆站了半天,眼中的泪水不知怎么就流了下来。
他知道,郭士文这最后一声“师长保重”实际上是临终遗言了,他苦心经营了许多年的四八八旅终于不存在了。他在新二十二军的一个可以托之以性命的忠实部下和他永别了。
他疯狂地扯断了电话线,把话筒狠狠地摔在洋灰地上。
杨皖育惶惑地问:
“你你是咋啦?”
他这才察觉了自己的失态,脸上滚着泪,艰难地道:
“四八八旅完了”
“这么说,鬼子进城了?”
他点了点头。
“快!上马,我们得快走!”
新二十二军终于向苦难的陵城告别了。
走出西关小学校门的时候,他骑在马上勒着缰绳,对着东方火光冲天的城池,对着那一片片残墙断垣,举起了沉重的手,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