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谢谢。”林轻扬笑着拒绝,这时从柜台后面绕出来另一位客人,一只手拎着食物,一只手拿着一张长长的纸。
“福布佳白面包……”那位客人皱着眉头,将面包放在柜台上,店员拿起来给他结账。
林轻扬还在等快餐加热完,本来他可以在炸串店里处理他的晚餐,现在全被一场意外搞砸了。他等了一分钟,不经意地抬头看去,突然怔住:
“威弗列德先生?”
正是那位在火车上和他愉快谈天的先生!
路易·威弗列德先生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错,就算是大半夜出门买东西,也穿着笔挺的西服,深色马甲布料考究,袖扣上的宝石被隐藏在阴影之下,和他的眼眸是一个色系。
他披着一件林轻扬十分眼熟的大衣,不过不是火车上那件,只能说颜色有些类似。眉眼冷峻,灰绿色的瞳孔里似乎没看见任何人,只有手里那张写了长产一串字符的纸。
听见有人喊他,路易·威弗列德明显一怔,转过头来,见是认识的朋友。
“啊,我还以为是谁,”绅士先生眉眼间的冷漠骤然划开,林轻扬惊恐地发觉他的笑容似乎比火车上见到的要稍微真诚一点,“原来是伦恩。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威弗列德先生。”林轻扬拘谨地打招呼。
便利店的店员坐在角落的凳子上眯着眼睛,似乎在打瞌睡;头顶摄像头在尽职尽责地记录一切,路边车和行人一同减少,坐在窗边时,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林轻扬有些不自在地摸出手机,又在路易的目光下偷偷摸摸塞回裤兜。
“那个,”他决定找点话题,不然面对面实在有些尴尬,“威弗列德先生来罗萨堡……也是做点生意?”
说起话时,他回忆起上次的愉快时光,浑身也没这么紧绷了。
“没有。”路易无奈地笑了笑,他的目光从林轻扬脸上滑过,似乎在思考什么,不久后又笑了一声,“只是来完成一位长辈的心愿。”
这倒很不常见,林轻扬露出好奇的目光,顺着视线看向他手中的那张纸。
“就是这张纸吗?”
路易点头赞同:“是的。他体弱多病,只能静坐疗养,说想重温年轻时的记忆,就写了这份清单给我,让我找给他。”
林轻扬笑道:“很少有老人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玩心很重,总是会想出一些别人猝不及防的主意,比如说之前的……家里人总是为他发愁,不指望他多安分了,只希望所有人都安然无事。”
又有客人打开门,进了这间深夜便利店,包装翻折,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大门尚未完全关上,有冷风从外边吹进来,正好吹到林轻扬裸露在外的后颈上。
林轻扬猛地打了个哆嗦,默默把衣领往上翻了翻,开始拆自己的快餐。
“这样也挺好的。”他真诚地感叹一声。
话刚说完,路易·威弗列德站起身,说了一声失陪,转身走向柜台处,林轻扬茫然地看着他和店员说了什么,店员点点头,从后面接了一杯饮料。
路易接过来,小心地放在林轻扬面前,是一杯热巧克力,正腾腾地散发着热气。
林轻扬一怔,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饮料杯:“这……给我的?”
路易重新坐下来,把热巧克力往他那边推一点:“抱歉,只有廉价的饮料招待你。喝点热的比较舒服。应该不讨厌甜的吧?”
不,二十五块一杯的热巧克力一点也不廉价。
“谢谢。”林轻扬十分感激,现在他的确需要一杯热的东西来回复体温。
就好像上次那样,威弗列德先生总能准确地看出他冷不冷,然后关键时候给他来一杯热水……准确的判断。
说不定他的职业也正和这个能力有关?林轻扬抿一口热巧克力,胡思乱想着。
路易漫不经心地展开手中纸条,随口问道:“这么晚了,乔你还在这里……不回去吗?”
“那也得吃完晚餐再说。”林轻扬指了指桌上的快餐,现在已经完全冷了,看着卖相实在不太好。
路易有些讶异:“现在才吃晚餐?”
林轻扬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不是很想用谎话蒙骗好心的先生,然而他的经历也不好为外人说道:“是的,我到东区来看望一个生病的亲戚……刚从他家出来,没赶上公交车,走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这么晚了。”
路易若有所思,他点头,站起来,大衣柔软的边缘从凳子边划过。
“不早了,失陪,”他低声劝告年纪不大的小朋友,“夜深人静,你也赶紧回家去。”
林轻扬咬住热巧克力的吸管,乖乖应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