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什么?”周成惠不耐他话说半句。
穆宇便如实回答道:“不过据我所知,他不来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他前几天刚进了局子。”
周成惠不屑地用鼻子发出一声冷笑,“哼。这个言蔚,还真是什么货色都收。”正好,托这事的便利,她可省却些解释的力气。一个本身劣迹斑斑的人,干出什么脏事都令人不得不信服。单凭损坏公司形象的理由就够叫张饶被扫地出门了。
“如果他来了的话……”
“如果他来了,也是先进我办公室。”
得了保证,穆宇微微一笑:“那么,我的办公桌怎么处理?”
“既然确定是张饶了,那搬不搬都无所谓,你自己去跟言蔚说吧。”周成惠说完就赶人走,“我还要请匿名信上的其他人喝茶,你负责好你那块,把你过往那倒霉相拿出来给人瞧瞧就行,争取速战速决。”
穆宇听了这不中听的话,像以往一样谦恭胆怯地一点头,浑身上下写满了小心翼翼,静悄悄地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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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倒映着一张阴鸷的脸,浮肿褪去,伤痕不显,然而眼角眉梢出落的仍是戾气。
水珠顺着往后梳的头发上滴落到后背,没有丝毫遮挡的双眼里满是红血丝,让张饶看上去像只得了狂犬病的疯狗。
拘留所的气味被洗干净了,但耻辱已经刻在他的骨血里,令他无法忍受。
他赤着上身走到客厅里,从酒柜上抽了一支酒瓶,倒了一杯喝下肚。琥珀色液体拥有令人愉悦的轻微粘稠的质地,辛辣气息刺激着他的鼻腔和喉咙,把他的疲惫烧走了。他浑身发烫,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嘶吼。
他想起那个愤怒的闯进酒店房间的男人是谁了。
他去悦才的那天,进入底层大厅的时候,那个男人站在二层,居高临下地望了他一眼,随后离开了。
悦才董事长的儿子,顾哲明。
对,公司里不是传言说穆宇和悦才的高管关系很好吗?
原来如此。
他眼底的阴霾一层层翻上来,又倒了一杯酒,一边啜饮,一边拿着新手机划划点点,面上渐渐泛出一丝狞笑。
毁了他们。
他心底只有这一个念头。
按照时间计算,穆宇应该已经被众人怀疑了,明天他便当众指证穆宇,即便没有物证也不要紧,人们总是更愿意相信一个人不完美,不良善。更何况,他已经将穆宇的声音录下做了拼贴和修饰,成了一份完美的证据,这份证据将成为一记重锤,将穆宇敲打得身败名裂。穆宇的诚信记录上永远有这乌黑的一笔,这个圈子里不会再有公司愿意雇佣他,他只有离开S市。当然,他的爱情也会被就此扼杀——除非悦才的董事长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公司股票下跌,但谁会那么傻?
顾哲明那么喜欢穆宇,也不知道他会选择哪一边?
如果他选择穆宇,就不能保住悦才的名声,抑或勉强能够保住,但恋情会被家人不断阻挠反对。
如果他选择悦才,那么依穆宇的性格,大概会痛苦到要自杀的吧?
他笑了,笑得很疯狂,疯狂到笑了许久才听见门铃声。
挨了一刀后,他的神经变得比以往要敏感——他一没叫外卖,二没购物,三不同邻居往来,是谁在按他家的门铃?
狐疑地拿起桌上的一把瑞士军刀,他慢慢靠近了门,血红的眼睛贴上了猫眼。
门外站着一个皮肤白净的男人,是一个过去被他亵玩过的男人,神色寂寥地站在那里。
他向来是很不把这些玩物放在眼睛里的,加上最近寂寞已久,他心里又打起了别的主意,因此放松了警惕,打开了门。
门刚开了半扇,他的手上就多了一副明晃晃的手铐。
心中一惊,他下意识要把门关上,却是关不住,外面的人力气比他想象中的大,把门硬生生推开就涌进了屋。
老相好撑着门,冲向他的是一个孔武有力的陌生男人,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对方夺了手中的刀,用手铐铐上:“小子还敢袭警?”
被摁在地上的张饶带着恼意确认形势:“你凭什么抓我?”
健壮的男人还未答话,老相好先过来踹了一脚他的面门:“你他妈还有脸问?你犯的事多了!渣吊!”
“诶,干什么!不准动手动脚!”健壮男人伸臂拦了一下,随后拽着张饶就往门外走,走廊上还站着两个年轻男人,都是张饶熟悉的面孔,他们都曾被他骗到过夜店顶楼按着吃药录像。四只眼睛盯着他,里面的怨恨都要溢了出来:“你这次休想庭外和解!”
顾哲明坐在小区楼下的车中,眼看着张饶戴着手铐被塞进警车,嘴角轻轻一撇。
像他这样待在ICU抢救十天十夜也救不回来的败类,做的恶事岂会是只有那一两件?药品买卖、侵犯男人、窃取商业机密、毁谤污损他人名声,这一桩桩一件件堆叠起来,势必要引起警\方的重视,搜查之下,或许还有更多的罪责在等着他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