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二时四分抵达新泄。
翔子出了剪票口,在计程车招呼站前,往附近的公共电话亭走去。打电话给住在吉祥寺的谷津省平,电话铃声响了两、三声。
“喂!我是谷津!”电话那头响起声音。
“喂!我是翔子!”翔子听到电话接通后,安心了许多。
谷津说他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电话铃声,所以跑来接电话的声音还有点喘。
翔子告诉他说在佐渡似乎有交通事故而死亡的人,警方怀疑是幸佑。
“什么?鹤田先生他……?”谷津相当惊讶。
“是的!所以我现在准备前往佐渡,不过只有我一人前往有点不安!现在我才到新泄,不知谷津先生能不能赶过来与我会合呢?”她用撒娇的口吻说着。
谷津却接着问∶“鹤田先生为什么要去佐渡?”
“我也不知道呢!而且好象还带了一位女性,开车的人似乎就是那个女人!”
“带了女人?什么?”
“真正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正要去了解呢!你明天有空的话,可不可以来这儿和我会合啊?”明天是星期一,通常一星期的开始大概都很忙碌,所以翔子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空。
而谷津也是个行动派的人,所以他回答∶“我知道了!让我安排看看,你在佐渡是住哪一家旅馆?”
“我还没决定呢!”
“好吧!那么我马上出发至相川警局!你就把你住宿的旅馆名称交代给警员知道!”谷津急忙地说完后挂上电话。
听到他要来后,翔子的心稍微平静了些。她在新泄车站前坐上计程车。
“到佐渡的渡船乘船处。”
翔子不知道跟司机说去港口他是否了解,所以她只好详细说明。计程车开动了。
新泄站前的景色已转变成大厦林立的近代大都市风貌,港口距离车站满近的。
她听了列车长的建议准备购买十六点的喷射船票,结果售票员告诉她说已客满了。
“抱歉!我是有要事要到新泄县警局的鹤田。”当她告知售票员后,售票员马上转身调用她的上司,并说∶“等一下,请你等一下。”
看来警察局的人已先联络港口了,不久之后,佐渡汽船的船务经理出现了,并说道∶“船位已客满,不过我们可以挪出职员专用座椅,便宜卖票给您,不知这样可以吗?”
“真是谢谢!我只要有位子坐就可以了。”
“那么就麻烦您填写好姓名、住址等相关资料,办理购票事宜。”
于是翔子顺利坐上这班船。船马上启动了,这艘船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日本海现在上空云层变厚,海浪也变大了,船上的玻璃则蒙上了一层雾气,窗外一片雾茫茫的,随着船速的增加,所激起的浪花在空中飞舞,说不定连玻璃都会跟着浪花起伏而随之上下晃动。
翔子往座位前方的视野望去,只看到银灰色的云及海洋而已,还看不到所谓的海岛。而左手边则终于开始可以看到佐渡岛的略影,表示船已出港了。
不过对翔子来说,她的心情相当沉重,一想到丈夫客死异乡,她的眼前所看到的景色都是灰暗无色的,与其悲伤的心情相对照,高速快艇在日本海上奔驰,约在傍晚五点左右即抵达两津港。
相川警局的森山警官依约在两津港等她。
“您好!辛苦了!”警官年约五十岁左右,身材微胖,给人敦厚朴实的感觉,他交给她的名片上写着巡佐的职称。
“我的车在那里,请往这走!”警官的车停在港口的停车场。
“我们现在先去相川警局,然后再到车祸现场去!”
“这样顺路吗?”
“只是稍微绕道一下,并没有绕很远的路。”
翔子想到要去现场观看,胃部就一阵翻搅,她想想该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了。
“麻烦您坐那里。”
“知道了!”翔子坐上警车后,车子发动了。
森山巡佐自顾自地开车,离开两津的港口,一过了商店街后,车子马上驶入湖畔道路,完全不象是个大城市,看起来总象是个乡村,而眼前所看到的湖叫做加茂湖。车子横越湖上并转入县道,往国中平原迈进。
“那个……我是不是一定要面对尸体呢?”翔子直接问出她一直在意的问题。
根据森山巡住在电话中所描述的情况来想,车子爆炸燃烧后,坐在车子上的人受伤情形一定相当严重。一想到要面对全身焦黑的丈夫遗体,翔子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要是失态昏倒就糟糕了!
“是的!那是例行工作。如果不看遗体的话,怎能确认死者的身分呢?我们警方可能到时候还会对两位死者进行解剖的司法进程。特别是那位女性,没有任何可供确定身分的物品,所以为了掌握她的齿痕、身体特征等有利线索,在司法进程上势必会对两人进行解剖吧!如果太太您可以从死者的身体特征或遗留品确认死者的话,就可以免去解剖的步骤了!”听完巡佐的解释,翔子喘了一口气。
现在,男女双方的遗体均停放在警察指定的医院内,而遗物则由相川警局保管。至于车祸现场位于从两津往相川途中的“大佐渡天线”的山路,这条路并非一般的交信道路,而是专门的观光道路,森山巡佐又补充地说明情况。
“您先生应该是来旅游的!”
“但是他根本没跟我说过呢!”
“对了,我想起来您在电话中曾告诉我说您先生到九州出差去了,对吧?”翔子只好告诉巡佐,幸佑已经足足有两星期没消没息的事情。
“不过,他几天前好象人在热海呢!”
“什么!对了!那女性又是什么人呢?”
翔子告诉巡佐说,女性应该说是她先生公司的秘书船越加寿美。
“当然啦!和我先生到热海,甚至和他一起到佐渡旅行的女性,到底是不是那位秘书,我也不能确定。”
“没关系!我们也会往这一方向查证看看!”车子不知何时驶入了国中平原。
看到一望无际的广阔平原,还看到高耸的山峰,让翔子怀疑现在的所在地真是个岛屿吗?
“请问车祸到底是何时发生的?”翔子终于问到她每次都忘记要问的重要问题。
“大约在今天早上九点半左右发生的,是路过该条山路的驾驶发现后报的案,一接获报案,消防车、救护车,还有警方,都紧急出动救援。不过一切都太迟了……”
九点多在佐渡发生车祸,她十一点半就在东京接到消息,这表示警方办事相当迅速。
“明天会进行司法解剖,而我们想进一步了解您先生失踪前后的情况,所以您可以在这儿待个两、三天吗?”
“没问题!”翔子如此回答着。
因为如果确定死者就是幸佑的话,她要办理领取遗体,以及火葬手续等事情,势必得在岛上多停留几天。
“我们现在正调查了解您先生前晚的住宿处,以及他租车时向租车公司租借的情况等详细事宜,因此明天大概就能了解车祸前一天的情况。”森山如此说着。
翔子现在的心情七上八下的,根本没心思仔细听森山说话。
“从这里起我们要进入山路了,山路颠簸,所以请系上安全带。”
看到写着“新保”的路标后,车子右转进入大佐渡盘山公路了,接着就看到枯黄田园,以及林木交错的树丛,之后即走上陡坡了。
前方的金北山是座高山,听说高度达海拔一干二百公尺,属于超过一千公尺的高山了!而大佐渡盘山公路,为其山脚下南北纵走的道路,全长共计十四点五公里。由于已到日落时分,山路也跟着阴暗起来,森山将车大灯打开。道路突然变成急坡,过了自卫队的驻防基地后,车子开始一直往上爬坡,驶向名副其实的山路。走了不知道多久,车子几乎来到山顶,此时西方的天空则残留夕阳馀晖,眼下则可眺望国中平原、真野湾、加茂湖、两津港等所有美好风景,景色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虽然待会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翔子还是像游客般地对眼前美景不禁发出赞叹之声。看到眼前美景,让翔子终于了解,拜访佐渡的游客,多半是租车或是利用游览车来欣赏这美景,很少独自一人前往。
(幸佑到底是以什么心情来欣赏这风景的呢?)过了海拔八百四十公尺的白云山庄,左右即呈现悬崖峭壁耸立的地狱谷。
在其右手边,从外海飘流过来的强烈气流,带来了阵阵浓雾,往左手边的峭壁飘流过去,在眼前呈现白色漩涡状的神奇景象。
“车祸现场,快到了!”
过了大平台的展望台后,山路坡度突然骤降,取而代之的是角度极大的多处急转弯,而所有弯道底下均为连绵不绝的悬崖峭壁,简直就是九弯十八拐的下坡路段。
“这一带经常发生车祸,如果车速过快的话,很容易就冲下山涯去了!”
挡风玻璃前的地上,突然出现一道很长的煞车痕迹,而痕迹尽头应该就是悬崖了吧!终于车子停在峭壁上方。
“这里就是现场了!麻烦您下车看看!”
车祸现场是在往金山的途中,而路旁的护栏仍然留着被撞坏的景象,显示出当时车祸的惨状。从车子内部无法看到悬崖底下。
森山打开车门下了车,翔子也跟着下了车,只不过她的脚却没什么力气站稳。走到路肩后,往悬崖下望去,只觉眼前一阵晕眩,而正下方崖边的树木都被烧得焦黑,还看到烧焦的车子残骸。
“那里就是车子冲出护栏后掉落的地方,为了搬运车上死者的遗体,可是相当费事呢!”森山说明事件经过的声音,似乎变得很遥远。
翔子晕眩得差点倒下去,不过最后还是强撑着身体说道∶“对不起!可不可以请您送我去住宿的旅馆,我想今天大概没精神再确认遗物了!”
“啊!啊!对不起!我没注意到您不舒服!”森山赶忙用手扶着翔子的身体。
翔子一边感觉想呕吐,一边往车子摇摇晃晃地走去,嘴上并说着∶“给您添麻烦了,真抱歉!”
住宿的旅馆靠海,远离相川城市,且座落于尖阁湾附近的悬崖上的旅馆,使得翔子整晚都被海浪声吵得无法安睡。
隔天翔子来到相川警局。
“唉!昨天我真是失礼,请见谅!遗物我们都保管在这里,请往这走!”
森山巡佐引领她来到一个房间。
遗物中有被烧得残破的衣服、鞋子,以及随身物品等残骸。而随身物品中的鳄鱼皮夹,里面则放有驾照、名片、零钱、钥匙圈等物品。
任何一样东西都是翔子认得的物品,这些绝对是幸佑的东西,尤其是皮带上的扣子,让翔子认出是她帮幸佑买的皮带,还有鹿皮软鞋、钥匙圈、鳄鱼皮的皮夹,每一样都唤起她的记忆!
“如何?”
“没错!我想那是我先生的东西。”
“您真的确定这些东西真是您先生的。”
“没错!”
“为了保险起见,我将开始描述身体特征”
森出巡佐开始看着报告书,念出所推测出的死者身高、体重、体型、推定长相等等,每一样特征,都让翔子认为死者应该是幸佑没错。
“不过,我们还没确认齿痕。”说毕,森山巡佐啪地一声合上报告书。
“什么?”
“确认齿痕后,我们发现死者的牙齿并没有治疗的痕迹,不过我们还是得制作齿模,送到东京的牙医生那边,做一比较确认的工作。”
“这样啊!”不过在翔子记忆中,幸佑确实并未看过牙医。
“好了!我们初步认定死者即为鹤田幸佑,年三十五岁。至于女性死者嘛!听太太昨天提过可能是船越加寿美,我们想就这一点再详细调查一下!”
翔子被带到类似侦查室的房间,开始接受各种事情之询问,问话主要提及她对船越加寿美的印象、衣着、联络人等等资料,最后话题仍旧回到幸佑身上,更问到公司、工作,以及他失踪前后的事情。
侦讯大约花了一小时左右。翔子突然认为为了确认车祸死者的身分,这样询问似乎有点小题大作了。
终于询问完后,森山巡佐合上调查书后,问道∶“遗体您准备怎么处理?”他将两手交握,直盯着她。
翔子因还没想到这里,所以一脸茫然。
“岛内常常发生这种类似案件,大多都采就地火化,然后家属带骨灰返回东京再下葬。如果不这样做也可以。”
翎子听完森山巡佐的说明,感觉如释重负,地想先通知公司可能较妥当,说不定谷津省平下午就会来这与她会和,到时再商量也不迟。
“我想找人商量一下,可不可以再将遗体寄放在警察局指定的医院里?”
“好的!没问题!”
“我今晚打算待在旅馆,明天我想再登门拜访,到时候再麻烦您了!”
“没问题!辛苦您了!”
中央日报的谷津省平抵达佐渡时,已是礼拜一下午两点左右。
翔子当时正在旅馆内休息。
听到从柜台打来的电话后,翔子下楼来到大厅,谷津已脱掉外套坐在沙发上。
“很辛苦吧!真是难为你了!”他站起身安慰她。
“谷津先生那么忙,我还麻烦你,真是抱歉!”
谷津将深蓝色西装的外套拿在手上后,再将外套披在肩上的照相机上,而他没带什么行李,完全象他平常的格调。
“怎样?现在情况如何?”
“死者应该是我先生,不会错的!真是一大打击!”
“真是如此啊!我今天出发前还向公司查证过,大鹏建设在佐渡并没任何工程在进行,所以鹤田先生应该没有公事要来佐渡,更何况还带了女性同行,到底他为什么要来佐渡呢?”
翔子开始说明车祸事故的发生情形。
“冲下悬崖?我总觉得事情并不单纯!”
“不单纯?”翔子听到谷津说的话之后问道。
“你想鹤田先生是失踪呢!谣传不是说他卷款潜逃了吗?这个车祸,应该不是那么单纯,我总觉得哪里很不对劲!”
“不对劲?你是说有内幕吗?”
“是不是真有内幕,我也不能确定!”谷津说完后,继续问道∶“和公司联络过了吗?”
“我还没通知公司,我想先和谷津先生讨论后再通知!”
“这真的很麻烦,如果警察先去询问公司的话,那么在公司一定会引起大骚动,我想先让总务课的人早一步知道比较好,因为鹤田先生是投标课长,所以公司里的人很容易就会传开来,碰到这种情况时,应该先通知公司里的总务部门,所以现在还不算太迟,马上通知他的上司吧!”
“喔!我马上就去办!”翔子正准备起身去通知时,柜台的服务人员也刚好呼唤她。
“请问是鹤田小姐吗?”
“我是!”
“警方打电话来,刚转到您房间您不在!”
“喔!谢谢!”翔子在柜台前接起电话。打电话来的人正是早上才刚见过面的森山。
“唉!常打扰您,真是抱歉!事实上呢,刚刚有报告进来表示,在两津的某家旅馆,也就是您先生及那位女性曾在车祸前一天住宿的旅馆内,发现他们的遗留品。而且司法解剖的结果也出来了,所以想再麻烦太太您走一趟警局。”
“遗留在两津旅馆内的东西,是些什么物品?”
“这个嘛……不太方便大声地在电话里说明,不过我还是先告诉您,在房间内上锁的保险箱内发现大笔的现金,且全数是新钞,大约有一千两百万圆左右。太太您知道这件事吗?”
森山巡佐继续问她是否曾在银行窗口提领这么大笔的现金。
“没有!怎么可能?”翔子马上回答不可能,她无法相信幸佑竟然带着大笔现金旅行。
她开始担心幸佑亏空公款失踪的传闻变成真的了。
“太太,我们想再询问您一些事,例如∶遗留品的来源,还有司法解剖的结果,我们也发现一些小问题,所以可以请您再来一趟警局吗?”
“对于遗留品是现金这件事,我完全没有印象,即使我看到也想不起来它的来源!不过,我刚好有一位记者朋友,现在正与我讨论相关事宜,所以我想可不可以请我这位记者朋友代我去了解司法解剖的结果?”翔子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头痛,身体不太舒服。
因为车祸前晚,幸佑所住宿的旅馆,已明确表示他和女人一起过夜,这让她受到满大的打击,更让她无法接受这事实,现在照这情况看来,非得赶快通知公司不行。对于保险箱中所遗留的一千两百万圆的现金,公司可能还不知道,所以她应该先通知齐藤营业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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