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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谋定而后动,并找好抬轿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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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德良已经写完了那幅字,对唐小舟说,小舟,拿去挂起来。

    唐小舟明白了,赵德良暗示他不要离去。

    唐小舟将刚才那幅字挂起来,又拿出一张纸,铺在桌子上。赵德良拿笔蘸了蘸墨,对陈运达说,运达同志,你坐。站客难留呀。

    陈运达说,不坐了,站一下吧。每天坐得屁股痛。

    赵德良说,我听说你运动不多,你应该加强运动。

    陈运达说,还算可以吧,我每周打三场球。

    唐小舟知道,陈运达打的是保龄球。整个雍州市,目前只有一家保龄球俱乐部,而且只有两条球道,这还因为那家公司的老总是陈运达的外甥,专门为他这个舅舅留的,否则,可能连一条球道都没有。

    赵德良说,我们这种年纪,身体还是重要呀。想一想游杰同志,有时候觉得背心一阵发凉。

    陈运达说,我听说,情况不是太好赵德良说,这么年轻,可惜了。

    陈运达说,游杰同志这个样子,副书记的事,中央又没有定下来,德良同志,你身上的担子太重了,你自己也要保重。

    赵德良说,我也想轻松一下呀,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陈运达似乎找到了话头,说,是啊,最近这两年,江南省不太平啊。想一想,真让人担心。

    赵德良说,是啊。我原以为,扫黑风暴过了,可以过一段太平日子了。哪想到又出了这么个事。

    陈运达说,有关这件事,我要向德良同志和省委检讨呀。

    赵德良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与你运达同志有什么关系陈运达说,话虽如此,尹越的提拔,我是说过话的。当时,我觉得这个同志做事很有一套,执行力没有几个人可比。你搞过政府工作你知道,要找个执行力强的同志,不容易。

    赵德良说,当初建议提拔尹越,省委并没有错,就算你推荐了他,毕竟还是省委集体决定嘛。

    陈运达说,这件事,对我们这届班子产生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赵德良说,负面影响是肯定的。看来啊,光打击还不够,干部康洁自律的正面宣传以及监察厅的预防工作,还要加大力度。

    陈运达说,是啊,今年是换届年,这个节骨眼上,又出了这样的事,在整个千部队伍中,影响极坏,增加了不安定因素。我在想,现在是关键时刻,稳定压倒一切,千万不能再出乱子了,否则,不好收场啊。

    赵德良停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着陈运达,问道,你有所指陈运达说,听到一些说法。有些同志担心,尹越事件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如果真的成了多米诺骨牌,恐怕就很难稳定了。

    赵德良说,运达同志,你的忧虑,也正是我的忧虑啊。这两年,江南省确实不太平,原因我们暂时就不去谈了,无论如何,这些事,都是在我们这届班子手中出的,中央一旦问责,我们,我和你难辞其咎。所以,我在想,一方面,我们要尽可能控制或者消除此事的影响,积极和中纪委配合,尽快查清问题,又不至于扩大化。有关这一点,我会找时间和中纪委的同志交换一下意见,你是省委副书记、省长,我建议你有机会,也以个人名义,找一下中纪委的同志。另一方面,康政建设的力度,还要加强,要做好预防工作,确实不能再出事了。接二连三地出事,说明我们这届班子失去了控制力嘛。

    陈运达说,行,我一定按德良同志的指示办。

    赵德良立即转了一个话题,说,各地的党代会,陆续要开了。班子的事,不能再施了。我想,是不是分两步走,先把党口的班子定下来,下一步,再定政府的班子陈运达说,我同意。

    赵德良说,那好,我再和办公厅以及组织部沟通一下,争取尽快召开常委会第三天,办公厅下发通知,内容十分明确,讨论各厅局以及市县委班子。

    通知发下去的当天,唐小舟就接到无数个电话,都是打听这件事的。唐小舟觉得好笑,其一,既然常委会要开了,说明名单早已经由组织部拟好了,一些主要职位的初步提名,也不是秘密,如果不出现特别意外,变化的可能性不大。其二,如果你是线上的人且榜上有名,你这条线上,处于金字塔顶端的那个人,一定会向你透风。到了这时候,你还没有听到风声,只能说你OUT了。其三,唐小舟确实可以拿到那份名单,可他并不想这样做。此事涉足太深,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

    倒是另一件事,让唐小舟感到极度不安,章红自杀案有了新的变化。

    章红因为抑郁症,常常伴随自杀倾向,曾经两次自杀未遂,第三次跳楼,摔得血肉模糊。其后,雍州市公安局刊警队出了现场,进行了详细现场勘查,最终得出结论,章红属于自杀身亡。

    对于妹妹的死,章政一直接受不了。他很清廷,妹妹最近一段时间,情绪尚属稳定,甚至都不肯吃药了,说越吃越觉得绝望。章政觉得,妹妹能够情绪稳定,与家人的关爱以及治疗,有着紧密的联系,不吃药,是肯定不行的。出事当晚,章政还亲自督促妹妹把药吃下去了。治疗抑郁症的药,主要是起兴奋作用,撞破翁秋水和谷瑞开的事,令她愤怒,当时的情绪,也属于激动型。情绪的激动,加上药物的作用,迅速陷入极度的抑郁,令人难以想象。

    章政原本觉得此事无法解释,心中存有诸多疑虑。偏偏公安部门的结论一出,翁秋水就急于将章红的尸体火化,并且显得过余热情。章政冷眼旁观,觉得翁秋水的态度有些问题,一时又说不清道不明。原本第二天的遗体告别仪式之后,便行火化,可晚上睡在床上,章政突然想起唐小舟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觉得唐小舟话中有话。他本人也是官场中人,自然清廷官场对于两性关系的态度。翁秋水和谷瑞开的升职欲望都很迫切,偏偏在节骨眼上,一再让章红撞破他们之间的事,确实令人不解。再联想到妹妹平常的一些言行,似乎给了章政一种印象,她如果不吃药,情绪尚稳定,一旦吃药,病情就有加重的迹象。

    将所有一切分析之后,章政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第二天一早,他早早赶到殡仪馆,遗体告别仪式如期举行,但即将火化的时候,出现了麻烦,他作为死者亲属,坚决不同意立即火化。他之所以这样做,原是想试一试翁秋水的态度和情绪,不料,翁秋水一听说他不同意火化,立即暴怒,和他大吵了一场,甚至要强行火化。章政从翁秋水的态度中看出了端倪,更加坚定地拒绝火化。

    最终,因为家属意见严重分攻,火化未能进行。

    离开殡仪馆,章政又立即赶到市公安局刊警队,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刊警队负责此案的是九大队,副大队长说,你这仅仅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凿证据,不能成为我们立案的理由。章政打开自己的公事包,拿出一瓶药,说,这是我妹妹生前用的药。这一瓶已经吃了一半,是一直留在我家的,你们可以检验一下。

    章政自己就在司法系统工作,和这位副队长相熟。副队长觉得,章政可能因为失去亲人,情绪难以控制,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尚在情理之中。要打消他的这些想法,其实也简单,把这瓶药检验一下。可令这位副队长惊讶的是,这一检验,还真检出了问题,这瓶药明明标的是百忧解,属于治抑郁症的专用药。

    可打开胶囊,发现里面竟然是另一种药。检验人员立即将结果报告给副队长。副队长也觉得事情闹大了,问检验人员,里面是什么药?检验人员说,目前还不十分清础,要进一步检验才能知道。

    这位副队长做事极其认真负责,他意识到此案确实存在问题之后,立即带人去了殡仪馆,下达书面通知,在没有得到公安部门许可的情况下,不准火化尸体。很快,药检更进一步的结果出来了,胶囊里面装的是西药氯硝安定。副队长不太了解医学,为此专门去市一医院请教了有关专家。

    专家告诉他,这是两种性质完全不同的药。百忧解主要用于治疗抑郁症。所谓抑郁症,也就是精神极度萎靡,治疗的药物,带有兴奋作用,目的是要刺激患者,令其脱离抑郁状态。氯峭安定则相反,主要用于治疗狂跺症。所谓狂跺症,则是兴奋过度却又无法自我控制,只能借助药力来控制。所以,氯硝安定属于一种对情绪起抑制作用的药。

    副队长问,如果药刚好用反了,会起什么作用医学专家说,这两种药,是绝对不能用反的,狂跺症病人,如果吃了兴奋剂,就会更加狂跺,严重的情况下,可能精神分裂。

    副队长说,那是不是说,抑郁症病人如果吃了治狂遭症的药,会更加抑郁医学专家说,是的,会加重病情。

    明白药理作用之后,副队长立即做了一件事,对章红的尸体进行解剖。

    解剖结果显示,章红的胃内,并没有百忧解成分,只有氯硝安定成分。

    一切都明白了,当天晚上,章红服下的,并不是治疗抑郁症的药,而是治疗狂跺症的药,这药反而令她的抑郁症加重。章红为什么会服错药?只有两种解释,其一是她自己希望病情加重,以便达到自杀的目的。这种解释显得有点荒唐,若真是如此,显然还有很多更直接的方法,就算她认定这种方法最好,那也一定会加大剂量地服用,而不需要家人逼迫才喝。因此不难推断出另一种可能,有人悄悄地将药调换了。为什么要调换?只有一种解释,谋杀。

    最大的嫌疑人,自然是翁秋水。副队长向刊警支队汇报之后,决定逮捕翁秋水。可他们晚了一步,翁秋水知道公安局将章红的尸体拉回去的消息,意识到大祸临头,什么话都没有留下,神秘地失去了踪迹,似乎是畏罪潜逃了。

    第一个打电话向他通报这一消息的是容易。容易并没有说得非常详细,仅仅只是告诉他,章红自杀案有了新的进展,据市公安局刊警支队的调查显示,章红用于治疗抑郁症的药疑似被人偷换了,刊警队怀疑是章红的丈夫翁秋水干的,今天早上已经向公安厅方面通报,准备逮捕翁秋水。可公安厅配合寻找翁秋水的时候,发现他于昨天下午失去了踪迹,没有人知道去了哪里。

    唐小舟有一种感觉,容易并不八卦,和孔思勤的行为相似,她也在排队。

    刚刚放下容易的电话,章政的电话打过来了。章政倒没有先介绍情况,而是感谢唐小舟。唐小舟大致已经明白了章政的意思,却说,章处,你太客气了吧。

    章政说,我一定要谢谢你的提醒,不然,我也不可能想到翁秋水这么老谋深算,凶险歹每。

    唐小舟说,我提醒你什么了?没有的事吧章政的电话,显然并不仅仅是向他表示感谢或者通报此事,或许和容易的目的一致,同样想发展他这个关系。

    这件事复杂化了。唐小舟第一时间想到,谷瑞开曾数次以狂躁症的名义去看过医生,拿回来的药,正是氯硝安定,所不同的是,她拿回的是氯硝安定片,章红使用的似乎是胶囊。即使如此,唐小舟也想到了一种可能,谷瑞开拿到的那些药,并不是自己吃,而是交给了翁秋水。春节之后,谷瑞开和翁秋水的事,先后两次被章红撞破,唐小舟也一直觉得不解,现在明白了,他们是想给章红刺激,以此推动后来的结局早日出现。

    想到这一点,唐小舟有点心惊内跳的感觉。谷瑞丹竟然是这样一个蛇蝎女人那么,自己和她生活了十几年,她是否也曾动过这样的念头,要自己于死地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再深入地想,唐小舟有些明白了。他所买的书中,有一本外国的侦探小说,讲的恰恰是偷换药物谋杀一个抑郁症患者的案子。他们既然对章红采取了行动,难道说,真的从没想过对他采取行动?那天,他差点撞破他们在自己家,会不会也是行动这件事,让唐小舟背脊一阵发凉。

    其后一段时间,唐小舟极度不爽,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梗着,不自觉就会想到这件案子,想到谷瑞开。自己没有成为这场阴谋的受害者,是他的幸运,但谷瑞开很可能卷入这场谋杀,又让他想到女儿的未来,心中不能不增加一层忧虑。他甚至想到,谷瑞开一旦入狱,女儿的未来,势必蒙上阴影。

    左思右想,痛苦挣扎了再挣扎,还是决定给谷瑞开打个电话。

    打她的手机,关机了。唐小舟心中一愣,难道说,谷瑞开和翁秋水一起跑了不至于吧。如果她也跑了,容易会告诉自己吧。容易在电话中,并没有一个字提到谷瑞开呀。如果谷瑞开逃跑了,应该会先安排女儿唐成蹊吧。唐小舟又拨通了谷瑞开家的电话。电话一直通着,没有人接听。唐小舟想,这事真有点奇怪了,就算谷瑞开不在家,保姆小花也应该在家吧,她干嘛不接电话?从这些迹象可知,就算谷瑞开没有和翁秋水一起逃走,此案和谷瑞开的关系,也是肯定的。

    再一次拨打电话,这次打的是小花的手机。电话响了两声,没有接,直接掐断了。唐小舟想,是不是小花对这个座机号码不熟,所以不肯接?手机接听是需要钱的,她使用的虽然是谷瑞开给的电话卡,毕竟所给数量有限,如果话费过多,小花就得自己掏钱。以前,唐小舟偶尔会给小花一点,即使如此,她也是不熟悉的电话不接听。唐小舟拿出手机,再次拨打小花的电话。

    这次,小花很快就接听了,主动叫他,唐叔叔。

    唐小舟问,你在哪里小花说,在家里。

    唐小舟说,可是,我刚才打家里电话,没人接呀。

    小花愣了一下,似乎在想该怎么回答。几秒钟之后,她说,我刚才在上厕所。唐小舟心里一阵烦,很想立即将电话挂了。他自然知道,小花在说谎。这孩子,刚来的时候非常单纯,也不知怎么回事,时间一长,竟然把谷瑞开那一套撒谎的本事学到了,只是还不太纯熟而已。

    他懒得拆穿她,问道,谷阿姨在哪里?

    小花犹豫了一下,说,在家。

    唐小舟说,你让她接电话。

    小花说,她病了。

    唐小舟问,病了?什么病小花说,她没说。

    唐小舟懒得和小花说了,说,你把电话给她,我有事找她。

    小花把电话交给了谷瑞丹,谷瑞丹接起电话,有气无力地问,什么事唐小舟说,听说你病了?去看医生没有谷瑞丹说,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身上有点不舒服。

    唐小舟想,应该是痛经吧。她一直有痛经的毛病,严重的时候,痛得在床上打滚。看过很多医生,也没什么效果。后来听一个朋友说,之所以痛,是因为不通。到了月经期,血出不来,堵在里面,自然就痛了。每次来月经的时候,可以用热敷,血一散,流得快,就通了。后来每到经期,唐小舟便替她装热水袋,虽然无法根除,确实有效果。可她属于那种粗放型的人,小事从来不闻不问,哪怕是关乎自己的小事,也一样马虎。如果唐小舟不替她做,她自己宁可躺在床上忍受疼痛,也不会去做。

    唐小舟说,你叫小花给你灌个热水袋呀。

    谷瑞丹说,你还关心我啊。

    唐小舟自然不想涉及这个话题,而是说,那件事,我听说了。

    谷瑞丹自然知道他所指是哪件事,并没有装糊涂,也没有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是哦了一声。

    唐小舟有点不好往下接了,他能怎么说?说我怀疑你是设计者之一?显然不妥,且不说他仅仅只是怀疑,她的电话,说不定被监听,话说得太清廷明白,不仅给她惹麻烦,而且可能给自己惹麻烦。他只好问,需要我帮助吗她带点幽怨地说,你还肯帮助我他说了一句很真诚的话。他说,你是孩子的妈妈,帮你也是帮孩子,只要我帮得上。

    她果然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说,谢谢,如果有需要,我会找你。

    他说,我记得我以前也和你说过,世界上的任何事情,肯定有很多种解决办但是,肯定只有一种解决办法最好。你自己要考虑清趁,有些事,回避不如正视,被动不如主动。

    她说,谢谢,我会的。

    话已至此,再没有什么好说了。他只得安慰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再说自己这边有事了,桂断了电话。他有一种感觉,谷瑞开有可能并不是痛经,而是受到了打击。如果她真的涉案的话,恐怕只有他暗示的一条路是最好的,那就是自首。既然有自首情节,又因为并非直接杀人,不知量刊的时候,是否可以从轻只要能保住一条命,总还有希望。

    或许,应该抽个时间去找舒彦咨询一下?假如有一天,她真需要自己帮助的话,他想,自己力所能及的,大概也就是出钱帮她请律师吧。如果请律师,舒彦肯定是最好的。只是,现在就去找舒彦,会不会显得太早了点如果将来警方知道他曾就此事找过舒彦,至少可以认定他知情不报吧。就算警方不能认定,事情在官场传开,大概也算他的一个污点。

    算了,这件事,还是烂在自己肚子里最好。

    又一次常委会。唐小舟借口要去看一看新办公室,躲开了。这个会议太敏感,他不想靠得太近。

    到底是新楼,办公条件非常好,赵德良的办公室非常大,大概有四十平方米,这还仅仅只是办公空间,此外,还有专门的会客室、书房和休息室,有单独卫生间。所有的办公设备,全是新的,一张大办公桌摆在房间中间,很显霸气。

    唐小舟的办公室和赵德良的办公室隔了一间会议室,他的办公室里,有一扇门通往会议室,会议室还有一扇门通往赵德良的办公室。有了这样的结构,以后,唐小舟带什么人见赵德良,完全不需要通过外面的走道,可以直接穿过会议室进入。这样的好处在于,一般人在走道上,不容易搞清廷到底有哪些人在书记的办公室来来去去。

    唐小舟的办公桌也是全新的。但不知是不是余开鸿的主意,办公桌横放着,背对着窗户,左侧面是通往会议室的门。唐小舟觉得这样摆法不是太好,便让人帮忙换了换方向,将办公桌顺过来,背面,仍然靠向赵德良的办公室。此外,他交待杨卫新,给他的办公室添置一套沙发,沙发可以摆在进门的角上,呈L形,中间摆一只玻璃茶几。这样一来,办公室就形成了两个空间。

    最恼人的还是电话,似乎整个江南省都知道今天召开常委会,讨论人事问题。这个会的悬念并不多,组织部提供的拟任名单,是交给每个常委的,只要有关系,就一定可以得到。至少可以说,被列入这份名单的,算是有了百分之九十的希望,未列入这份名单的,大概连百分之一的希望都没有。既然是这么个事,还有什么好打听的?当然,这里面自然也有原因,每一个想提拔的人,肯定都没有闲着,怎么叫跑官2民间有一种说法,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只跑不送,暂缓使用,又跑又送,提拔重用。大家都说这话形象,具有高度概括性。实际操作时,并非完全如此。没有哪一位领导可以一手遮天,并非答应了就一定可以提拔。常委会讨论的时候,出意外的可能还是很大的,所以,又跑又送,也不一定就能提拔重用。就算你跑了送了,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心里也都明白,这事不是某一个人或者某几个人说了能算的,毕竟是你的关系还没有完全到位。所以,你也不会傻到要求别人将收的礼退回来。

    反正该做的工作,事前都做好了,现在临时抱佛脚,为时已晚,该上不该上,今天晚上,就会大白于天下。唐小舟不明白的是,大家同在官场,为什么有人这么几个小时就等不得但几这类电话,唐小舟只有一种答辞,我在新院这边,常委会的情况,我不是太了解。

    他心里是不太关心这次会议的,主要原因,是涉及的人,和他交情深的少。

    到了晚上,电话果然不太一样了,尽管还是问常委会的事,涉及的内容,更加具体。唐小舟将各方面的情况综合了一下,便清廷了常委会的大致情况。

    赵德良主持会议,余开鸿做记录,游杰因病缺席。

    会议开始后,赵德良请马昭武将组织部拟定的名单宣读了一遍,和以前略有不同的是,并不是一个一个讨论,而是将所有名单全部念完,大家再分别发表意见。此次是大调整,涉及的人员很多,主要由三大部分组成,一是省属各部委办厅局党组或者党委班子,包括党校、行政学院等省委直管机构。第二大部分是各市委班子,第三大部分,是审批各市委提交的县委班子。

    此次调整中,关注度最高的,是几个市的市委书记副书记,其次是各部委办厅局的党组书记。在市里,市委书记是一把手,大权在握,自然引人注目。但在省里,各厅局的情况并不相同,有些业务厅局,一把手是厅局长而不是书记。何况,如果不是一线厅局,权力相对就要小很多,与市委书记,根本不可相提并论各市市委书记,德山、雷江、柳泉三市的市委书记任职时间都不是太长。德山的曾宪平稍长一些,也只是不到四年,雷江的钟绍基只有两年时间,柳泉的王增方,履新才一年不到。所以,这三个位置,均不动。吉戎菲在东涟搞了六年市委书记,动和不动,是两可之间。组织部提供的方案中,她也没动。剩下来的,就是闻州、岳衡、阳通、沪源、麻阳和西梁自治州。其中,只有沪源市市委书记一职是空缺的,需要增补,其他各地的市委书记,全都任满两届,肯定需要有一个说法了。

    岳衡市市委书记刘清逢,不仅任满两届,而且年龄即将到线。尤其重要的是,此人属于江南省官场的老人,甚至比陈运达的资格还老,在位的市委书记中,他仅次于雍州市的周听若。刘清逢自己大概也清廷,不可能再升上去了,庞大的跑官队伍中,基本看不到他的身影。尽管岳衡离雍州很近,刘清逢往省里也跑得少。此次组织部的意见是参照周听若安排退休,市委书记一职另行安排,人大主任职务,待人代会召开后,也退下来。新任岳衡市委书记的,是原东涟市市长孟小波。

    如果说,此次组织部提名名单中,有哪个人选让人意外的话,就是孟小波。

    在市长中,孟小波的资格属于比较老的,当然,年龄也比较大,五十六岁,一般人认为,他可能再搞一届市长,就要退下来了,谁都没料到会提拔他当市委书记。常委会上,有人就孟小波的年龄问题提出质疑,赵德良立即作了解释。他说,小波同志,是我提名的。我主要考虑两个方面,第一,这些年,东涟的工作卓有成效,与小波同志努力的工作,密不可分。第二,岳衡市在整个江南省的经济格局中,举足轻重,后劲很足。因此我考虑,最好由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同志过去稳定大局。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大家如果有更好的人选,可以提出来讨论。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他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因为不是一个一个讨论,这一提名,因为再没有反对的声音,便不需要提交表决,算是通过了。

    闻州是江南省的第二大城市,经济地位一直排名第二,尤其汽车工业园项目上马之后,老工业基地,开始焕发新的活力,大有直逼雍州之势。正因为如此,闻州市委书记郑规华,在几大市委书记中,地位相对较重。组织部的提名是,调原麻阳市委书记赵有丰担任闻州市委书记。原闻州市长姚营建,调任麻阳市委书记。原闻州市委书记郑规华,暂不任命,安排去中央党校学习。

    卢源市委书记宗盛瑶出事后,市长董有志和市委副书记文杰明,都曾多方活动,希望补上此缺,但两人的希望都落空了,沪源市委书记的位置,由阳通市委书记卢成方担任。卢成方心里自然会有些郁闷,在阳通搞了这么多年,换来换去,还是市委书记,根本没有提升。而且,阳通和沪源两市,以经济实力论,沪源排名还在后面。阳通因为靠近省城的缘故,经济实力,在全省排名第五,沪源却排在第八。不过,退一步想,如果升迁无望,自然是平调到另一个市当市委书记最好。否则,就可能调到省里安排一个厅局长或者某部委职务,甚至会就地退下来。

    卢成方离开后,阳通市委书记一职,由原西梁自治州州委书记梁天培担任。

    省发改委主任朱晓录,担任西梁自治州州委书记。

    最令唐小舟感兴趣的,倒不是这个名单,而是常委会通过这个名单,竟然如此顺利。在各市市委书记人选上,常委会除了对孟小波的任职有点不同的声音之外,其他人选,均没有意见。事后,唐小舟拿着这份文件研究过很长时间。他心里很清廷,虽说这份名单,表面上看去,没有几个人是赵德良的嫡系,可每一个人选,都是赵德良点头首肯。在这样一个动了数百人的名单中,众所瞩目的职位,也就那么几个。

    唐小舟注意到,这次动的人虽多,但真正可以算得上提拔的,并不是太多,绝大多数,都属于平级调动。比如在市委书记这一层面,提拔的只有两个人,即东涟市长孟小波和闻州市长姚营建。姚营建被提拔,没有丝毫意外,那是因为闻州作为江南省的老工业基地,前些年面临国有企业转制,大批职工下岗,社会矛盾异常尖锐突出。也就是这时候,省委将闻州市党政班子都换了,郑规华和姚营建前往闻州搭班子,不仅稳定了闻州,而且使得这个老工业基地出现了快速发展。老工业基地往往工业基础雄厚,产业工人队伍素质较高,尤其这些年,各地都出现了技术型人才的奇缺,闻州便显示了优势,加上方向正确,政策得力以及措施到位等,各项经济指标快速触底反弹,势头强劲。

    稍显特别的是,姚营建是陈运达那条线上的。赵德良第一次到闻州,对姚营建几乎不理不睬,弄得姚营建非常郁闷。赵德良人还没有离开,闻州官场就说,姚营建完了。谁都没想到,一年多以后,姚营建竟然威鱼翻生,活了过来,而且得到提拔。有人说,那是因为姚营建善于搞关系,意识到和赵德良的关系有点紧张,便想了很多办法缓和。也有人说,因为姚营建在中央有人替他说话,连赵德良都奈何不了他。

    唐小舟琢磨这件事,认为其中的味道,并不在于是否用姚营建,而在于给陈运达一个安慰。此前,柳泉帮已经失去了两个市委书记职位,硕果仅存的,还有一个赵有丰。赵有丰原是麻阳市委书记,现在调往闻州,等于到了赵德良的势力范围,能否起到作用,关键不在于陈运达的支持,而在赵德良的态度。再将姚营建调往麻阳,既有利于赵德良对闻州的控制,也能够给陈运达一个明确信号。更加眼前的利害在于,这次任命的市委书记,没有一个是赵德良的人,从权力平衡上说,陈运达并非颗粒无收。

    至于其他几个市委书记人选,也非常有味道。孟小波和卢成方,是游杰那条线上的人,游杰生病的消息传来,整个这条线,顿时如霜打了一般,如丧考此。

    在他们看来,别说保有市委书记的位置,就算是全部撤换,也属情理之中。现在的结果,竟然是一个平调,一个提拔,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这似乎也从侧面说明,赵德良准备全盘接收游杰的人脉。

    有关这两个人的安排,陈运达也不好说什么。其一,你和一个快死的人争,传出去,将来人家觉得你无情。其二,这两个人原就是正厅级,省委委员,现在仍然是平级调动,有什么好争的?其三,他们毕竟失去了头上的那把伞,将来有机会要动他们,也是最容易的。这样的安排,等于下棋时留了应手,大家都能接受。

    另外两个人,梁天培和朱晓灵,前者是夏春和的亲信,后者是马昭武的亲信。这就给人一个印象,省委三大书记,陈运达提了一个人平调了一个人,游杰提了一个人平调了一个人。另外两个常委,夏春和和马昭武,都是平调了一个人。

    真正的胜利者,自然是陈运达。

    这或许恰恰就是常委会能够顺利通过的原因。当然,另一个原因在于,方案是由赵德良和马昭武提出来的,常委中,陈运达得到了他应得的蛋糕,夏春和也得了他应得的一份,这两个人心满意足之后,肯定不会提出反对意见。至于其他人,周听若是铁定要退下来的人,为温瑞隆争雍州市委书记一职,结果尚未明朗,其他职位,他犯不着得罪人,肯定也不会有意见。彭清源本人还涉及可能得到雍州市委书记的实职,此时,不会站出来反对赵德良的意见,更不会考虑去抢蛋糕。丁应平自然是听赵德良的。

    市级班子一把手位置,没有得到安排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雍州市委书记。

    这个职位的决定权不在江南省委,而是中央,大家也不可能找省委去争。此外,还有一个人留有悬念,那就是郑规华。

    具体到人,这个安排,也是非常有味道的。通常情况下,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市委书记,只要没有犯重大错误,不太可能搁在一边。现在郑规华的情况恰恰如此,说什么送中央党校学习,立即有人打听到,现时中央党校没有适合郑规华这种职位的班,四个月后,才有一个相应的班开课。那也就是说,郑规华很可能在今后四个月内闲着,再在接下来的四个月就读中央党校,前后有八个月,会远离江南官场。能够进入中央党校的,几乎所有人都是带职就读,极少有郑规华这种情况,等于是无职读书。就算省委目前对他有所考虑,但八个月时间,变数太大,郑规华从中央党校回来,没有适合的位置给他的可能性大得很。

    于是,关于郑规华,便有了很多传言,有人说,郑规华有可能担任雍州市委书记,持这种说法的人,言词凿凿,说长期以来,雍州因为是副省级市,和省里的关系不十分密切,总有些若即若离。赵德良对此非常不满,想趁着这次市委书记换人的机会,将雍州市的班子归口到省里来。将郑规华提拔为省委常委,雍州市委书记,便可达到这一目的。也有人说,尹越被双规了,郑规华将会接任副省长,升为副部级。还有人说,郑规华因为上面没人,哪一条线都不是,所以这次分权力蛋糕的时候,他被抛开了。

    唐小舟清廷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打听这一消息,如果郑规华是雍州市市委书记,虽然是省委常委,比副省长级别还高,可毕竟,雍州市的领导,主要接触面是省会城市,与其他地区接触较少,影响不是太大。如果是副省长,又完全不一样,说不准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就算不能决定自己的升迁,批个什么项目,在某项政策上是否能够对本地区倾料等,都是实惠。等人家任命下来,你上去讨好,那叫锦上添花,因为人数太多,他大概是不会记得你的。只有在他没有任命之前,你上去讨好,那才叫雪中送碳,他一定会记忆深刻。

    唐小舟忙里偷闲,抓住机会给这些人打电话。第一个打的,自然是郑规华。

    还算好,郑规华的电话一拨就通。大概有些人觉得郑规华没戏了,不需要再保持联络,他的电话便少了。郑规华接起电话便开玩笑,说,所有人都对我避而远之了,你还不躲远点?

    唐小舟说,首长你开玩笑吧。

    郑砚华说,是开玩笑,但也确实是世态炎凉啊。

    唐小舟说,恐怕也不仅如此。人家先要打的电话,肯定是已经去向明确的,你的去向还没有明确,后一步再打,也一样。我估计,明天,你就会是另一种感受了。

    郑砚华说,不说这个了,最近,我大概是要闲下来了。等我到了雍州,请你喝酒,老弟呀,你的点子比较多,你一定要帮我出出主意。

    唐小舟说,你找错人了吧?我哪有什么主意给你郑砚华说,得了吧,兄弟,跟哥你也卖关子啊,话不需要我说得更明确吧。

    唐小舟说,我真没什么好点子。如果偶尔碰到被你认为的好点子,那也是大家在一起闲聊的时候,突然灵感一现。

    郑规华说,那好,我们下次一起喝酒,我就要你的灵感一现。

    因为各地都要开党代会,这次的任命下得很快。常委会后,组织部和赵德良忙着和有关人员谈话,排着队来,上午谈一个下午谈一个,有时,上午排两个下午排两个,晚上还排一个。谈话一结束,任命立即就下了。

    这又是赵德良与其他人的不同。如果在别的省份,这样的事,一定会施很久,之所以施,民间的说法,是要给那些人上来拜码头提供机会。拜码头的意义有两大方面,一是给有关人员送礼,二是向有关人员表忠心。就唐小舟所接触的官员来看,赵德良是最不需要物质上磨合句兑的,所以,谈话一完,组织部立即下文了。

    文件一下,郑规华的市委书记就交接了,郑规华本人的相关档案,被送回了省委组织部。郑砚华回省里之前给唐小舟打了一个电话,希望晚上一起吃个饭这个饭,自然要去吃。问题是怎么吃?和哪些人吃?里面还真是大有讲究。

    以前,中国人见面,第一句话总是问,吃了吗?那是因为中国人普遍吃不饱肚子,吃是天下第一大事。现在,经济高度发展,吃不饱肚子的人,难以见到,别说吃不饱肚子,在官场吃饭,都成了一种负担,吃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病。正因为如此,吃饭就需要讲究了,不能见了饭就吃,什么人的饭都吃,吃得囿固吞冬,不明不白。

    仔细想过之后,唐小舟来到赵德良的办公室,将郑规华到省委组织部报到,并且希望面见赵德良的事说了。赵德良说,哦,规华同志今天就来报到了?

    唐小舟说,是的。他想晚上请你吃个饭。

    唐小舟自然知道,赵德良晚上的饭局早就安排好了,肯定抽不出时间。果然,赵德良说,吃饭就算了。要不,叫他晚上到办公室来坐坐吧。

    唐小舟答应一声,却没有立即走开,而是给赵德良续水。续完水后,赵德良并没有说更多的话,唐小舟退了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不知怎么回答郑规华。唐小舟此举,原本是想将这餐饭由私事变成公事,明知赵德良不可能去,又提出此事,只不过想请得圣旨,由赵德良指派他去。却不料赵德良答应晚上见郑规华,却拒绝了吃饭一事。唐小舟自然可以这样回答郑规华,但又觉得味道没有做到,少了点什么。

    中午有个饭局,唐小舟和赵德良一起乘车前往。坐在车上,赵德良突然问,砚华同志到了没有唐小舟说,上午一直都在忙,没来得及联系,应该到了吧。

    赵德良说,晚上,你去陪他吃个饭吧。

    唐小舟平淡地应了一声,心里却是狂喜。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至少说明,赵德良考虑到了,这一变故,会在一个时期内,让郑衅显得比较落寞。赵德良的任何一种姿态,都是表明一种态度,这种态度,将会成为郑衅的支撑。郑砚华此时最需要的,就是这种支撑。

    晚上见面,郑砚华找的地方是一家闻州人开的餐厅。郑砚华没了官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老百姓,身边没有了秘书,没有了司机,没有了下级以及想攀附权力的各色人众,来和唐小舟吃饭,也不得不乘出租车了。

    因为晚上还要去见赵德良,所以没有喝酒。不喝酒便只好喝饮料,边吃边聊,开始的话题非常广泛,似乎也不是重点。其中甚至聊到翁秋水案。翁秋水只不过是公安厅宣传处的处长,这种级别的官员,在江南省官场,有几万人,算不上人物。这件案子之所以传得全省皆知,除了案情的离奇之外,更重要的,恐怕还是因为谷瑞开是唐小舟的妻子。唐小舟心里明白,郑砚华之所以提起这个话头,不是因为八卦,而是想了解唐小舟此时的心态以及下一步打算。任何一个男人,遇到这种事,恐怕难以过自己这关。郑砚华显然是站在唐小舟的角度考虑,觉得他的身份敏感,离婚吧,会有所顾忌,不离婚,又是心里的一根刺,会常常刺得你鲜血淋漓。他或许是想提起话头,然后劝唐小舟借此机会离婚吧。此事传得全省都知道了,所有的同情,全都倾向了唐小舟,就算他提出离婚,别人无论理解与否,将来也不可能以此说事。

    唐小舟说,其实,谷瑞开和我已经没有什么关系,我们离婚了。

    郑砚华以为是这次的事件之后离婚的,也没有细问,只是说,离了好。这种女人,将来肯定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趁着这个机会离了,等于为自己消除了后患。

    唐小舟说,这件事,我没有公开的,也希望你替我保密。

    既然此事不再是障碍,郑砚华便谈得深一些了。他说,你估计,翁秋水的案子,你的前妻陷得有多深唐小舟说,这个,我就不好说了,但愿没她什么事吧。

    郑砚华说,我听说省厅对这件事非常恼火,一定要把翁秋水抓住,肃清影响,人力物力,都大力支持。这样一来,翁秋水恐怕躲不了太长时间。

    唐小舟说,我以前就听说,翁秋水这个人很轻狂很阴险,脾气很坏。在省厅,他只听政治部主任华昌炎一个人的。这次,厅里要搞大这件事,会不会与华昌炎有点关系郑规华说,这确实很难说,什么事只要一牵涉到官场,就变得复杂了。

    由翁秋水又谈到尹越案。郑规华说,尹越这个人,他还算比较了解,当初,郑规华刚到团省委的时候,尹越是建设厅的团委书记,后来又到团省委搞了一段时间,再回到建设厅当处长。此人的工作能力很强,官场走得一帆风顺,几乎没有遭遇波折。对于一名官员来说,没有波折不一定是好事,受些磨难,能够令你有所警醒,有所敬畏。什么波折都没有,容易忘乎所以,头脑发热。

    唐小舟开玩笑说,你也算是顺呀,你不是在说自己吧郑规华说,表面上看,我算是顺的,其实,我也受过打击呀。别的不说,我的太太出车祸这件事,就给我打击不小。

    唐小舟有些不解,说,这是生活上的打击,和工作征不上关系吧。

    郑规华一笑,说,你天真了不是?对于官员来说,什么打击都是工作打击。

    唐小舟明白了。他之所以不想将自己离婚的事公之于众,恰恰在于官场的私生活,也是官场的一部分。郑规华可是一市之主,封疆大吏,有很多关丽而又可爱的关人鱼在他身边游来游去,他怎么办?反正是长在野地里的菜,顺手就收了收了容易,人家是有目的的,是要求回报的。很多双手向他伸出来,哪怕他不想当贪官,也离贪官不远了。全部拒绝?那他得忍,男人嘛,什么都能忍,就这件事,不是不能忍,而是忍起来太辛苦也太痛苦。情与欲的交锋,可能是世界上最激烈也最考验人的战斗。

    唐小舟说,嫂子走了已经好几年了吧?你没想再找一个郑规华摆了摆头,说,怎么找?在熟悉的人中找?熟悉的只有官场,你永远搞不明白人家看中的是你这个人,还是你的官位。我认识一些畜豪朋友,他们的孩子找对象,他们就困惑,不知道对方看中的到底是他的儿子,还是他儿子可能继承的财产。其实,这种困惑不仅仅只是商场有,官场同样有。商场嘛,最多也就是损失金钱,商人有的是钱,损失一点问题还不是太大。官场就不同了,搞不好,权和利,你都得付出,最终,一段婚姻毁了你的整个官场人生。

    唐小舟又转了个话题,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郑规华说,暂时还没有什么打算。不过,省里好像想让我带队去欧洲招商,但这也是个临时性工作,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心里还真的没一点底。你给我点建议怎么样上次和他通电话,他希望自己帮忙出点主意,唐小舟还真的蛮当一回事,仔细地想过。如果他的猜想准确的话,赵德良的用意,是想他接替尹越担任副省长。尹越因为和陈运达的关系密切,又是建委口提上来的,陈运达让他分管交通规划建设等顺理成章。假若郑规华当了副省长,陈运达大概不会将这块肥肉交给他,排在最末一名副省长嘛,又在地方干过很长时间,搞不好,就让他分管农业和市州了。如今的农业是补贴农业,收不上来钱的。就算以前能收税交提留,与工业相比,那点钱,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就是说,农业是个冷衙门,爹不疼娘不爱。若真是如此,郑规华这个副省长,就会当得很难受。赵德良可以用郑规华,却不能干涉省政府的分工,那是陈运达的一亩三分地。如此一来,郑规华便可能处处受制肘,很难施展拳脚。

    既然命运一定,就要向内挖掘潜力。农村和农业,真的不可为吗?几乎所有的领导都在思考这一问题,又始终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没有找到办法的原因是什么?说穿了谁都明白,农业发展的速度太慢,就算有十倍百倍的增长,相对于今天的另外两个产业的总量和增量来说,微不足道。所有领导,眼睛都盯着招商引资,盯着房地产开发和大的项目建设。一个项目上马,动辄几亿几十亿,会很好看。但是,现在这种万众一心抓招商的搞法,真的就是政绩吗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主动招商,如果能够在完全没有潜规则的情况下招到商,那商也就不是商了。商业是什么?是资本的生利行为。资本的嗅觉极其灵敏,如果某一个行业某一个区域具有投资价值,不需要你去招商,商自然会蜂涌而来,相反,资本如果不能生利,就算你使上再多的手段,资本也会弃你而去。全国大部分地区,并不能有效吸引资本的流入,可每年的招商引资成绩单,却非常漂亮。谁都清廷,成绩单上的数目,能够完成百分之一,就相当不错了。

    由此可知,以招商签约数来衡量政绩,是最靠不住的政绩。现在各地的经济,主要靠巨大的建设投入撑着,而建设资源是不可再生的,有些地区,已经出现了才建一二十年的楼,就被拆掉重建的现象。这恰恰说明了一个问题,对资源再生要求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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