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没有做过几顿饭，因为他自己也不吃自己炒的菜。几乎所有的家务，都是妈妈一手包办。妈妈没有文化，却是一个很有条理很利索的人，将家里的大大小小、锅碗瓢盆收拾得整整齐齐。

    妈妈说当年经人介绍去跟爸爸见面时，自己刚好感冒，戴个大口罩，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可是爸爸连妈妈的脸也没有看见就相中了，每天一下班，就蹲在妈妈厂门口等着，弄得全厂人都知道妈妈的对象是个大学生。当年最吃香的就是军人和大学生，能找个哈军工的高才生，是很大的荣耀。可是妈妈并没有喜欢上他，觉得他脸皮太厚，啥也不啥就天天赖在厂门口，弄得自己很不自在。这时候姥爷出来说了句话，打动了妈妈：“他有力气，能帮你干活；他有文化，不跟你吵架。”这样妈妈就嫁给了爸爸，成就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

    他们的年代，没有婚外恋，没有第三者，有的只是生活的贫穷和工作的劳累。爸爸就是那个铁锅，妈妈就是那把铁铲，铲子成年累月地敲打着老老实实的锅，叮叮当当响了几十年，最后终于变成一样的黑色。铲子也没有力气敲了，用力太猛就会断；锅也不平了，一下子铲不到底。和平的一天终于到来了。

    我收拾了饭后的残局，老公正在看报纸。

    “喂，你看了新闻没有，那个醵美凤要结婚了。”我问。

    “是啊。”老公头也不抬。

    我挨在他旁边，奇怪地问：“你们男人，不是对那个什么贞操啊，处女膜啊，很重视的吗？怎么会愿意娶那样的女人呢？”

    “她也没干什么啊。”

    “她还没干什么？”我声音高了起来。

    “她那种事，很平常的嘛，只不过刚好被人拍了而已。”老公真的不以为然。

    “你看着我！”我很严肃。

    老公抬头看着我。

    “你会娶那样的女人吗？”

    “没有什么不可以啊。不过她可看不上我。”老公笑了“你想什么呢？”他伸手抱住我的肩，说：“你个封建鬼！我知道你很乖，象你这样的人，可能已经绝种了，刚好给我碰上了。可是，这真的不算什么。现在的社会，什么样的都有啊，你不能强求大家都象五四运动时候吧？”

    老实说，我也明白，现在的人，好像什么都不算什么，认识不认识都可以来个一夜情，事后拍拍屁股就走，还说是“吃快餐”二奶啦，三陪女啦，比比皆是，人，真的可以只剩下欲望吗？

    其实老公也是个很乖的人，每天下班就回家，从来不搞三搞四，手里有点小权，连受个贿也不敢。可是我很不开心，老公是个没有处女情结的男人，对于我的白璧无瑕，居然视而不见。

    我撅着嘴走开，提醒他：“你跟我说还可以，不要跟爸爸妈妈说啊。”

    “那肯定，跟他们说，我不是找教育嘛。”老公笑笑。我们已经习惯，有些问题，跟老一辈的人，是提也不能提的。说到醵美凤，我爸爸非拍桌子骂娘不可。

    晚上冲了澡，我去给女儿讲了故事，哄她睡觉了。

    关上门出来，妈妈正在看戏曲频道，气乎乎的样子。爸爸肯定又犯错误了，书房的门紧闭。

    我朝妈妈笑笑，打开门进去。老公正坐在电脑前，打着红警，爸爸挤在旁边聚精会神地看着。妈妈总是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爷俩都是游戏迷。爸爸年纪大了，不太会用电脑，也反应不过来，只能打些简单的游戏，挖挖地雷什么的。可就是挖地雷，也经常挖到深夜，不好好休息，第二天老眼昏花的，说头晕，气得妈妈说不出话来。

    老公是个夜猫子，打游戏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也不上厕所。他一边聚精会神地打，一边跟爸爸讲解，这个是基地，那个是敌人，这个可以变，现在看我把这个基地抢过来。爸爸认真地听着。老实说，我怀疑他一句也记不住。

    我站在老公身后说：“早点睡啊。妈妈已经不高兴了。”

    又对爸爸说：“爸爸，今天药吃了没有？”爸爸血压高，每天都要吃降压药。这对于生平最恨医院和吃药的爸爸，是一件很烦心的事情，所以，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经常忘记吃药，等到不舒服才想起。

    “今天吃了。早上吃的。”爸爸回答。

    “爸，你晚上也早点睡，早上早点起来，跟妈妈去公园走走，对身体有好处。”

    “我知道。就是起不来。”爸爸说。爸爸和老公一样，晚上不睡，早上不起，怎么劝都不听。爸爸年轻时，看电视一定要看到“再见”两个字，再开始给学生改作业，说是夜深人静没有干扰，多年的习惯了，早上就是怎么也不肯起来。平时又不锻炼身体。年轻时还算壮实，没有生过大病，也就算了；年纪大了，就是一身毛病，血压高，心脏也不好。

    老公插嘴说：“我们周末去爬山，以后每个星期都去一次，好不好？”

    “听你吹，哪次也是你赖着要睡觉不去。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呢。”我嘟囔。

    他俩谁也没有理我。老公是个十年也不感冒一次的主，从来不肯吃药，跟爸爸一样。不过，他还知道要经常锻炼一下，打打球、爬爬山什么的。现在的趋势是“请人吃饭，不如请人出汗。”有朋友来，我们就一起打球或游泳，确实比狂吃好，健康。

    我陪妈妈看了一会儿戏，就回了自己房间。

    而老公和爸爸，这两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还在书房里打着游戏。书房里，仍然是枪炮声、爆炸声、惨叫声，声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