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事刻骨铭心

经由网上的红颜知己，渐变成灵肉交融、心心相印的情侣。星月为盟，云雨难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段时间，我和琳几乎天天通电话，一个月下来，我的手机费竟然突破了四位数。

    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离开，我会默默地从你的生活中消失，就象罗伯特金凯从弗兰西丝卡身边消失一样。那天我们相偎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播放从录象店租来的影碟，当看到廊桥遗梦中的男女主人公在雨中分别的时候，琳和我都伤感地哭了。琳说我不让你走，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我可以不当副局长，也可以不要现在的一切，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发现，原来琳竟然也有非常脆弱的一面。好几次我们半夜通话，都已经很晚了，我劝她早点睡觉，可是琳不准我挂断电话，她说他要一直听着我的声音入睡，她害怕一个人睁着眼睛注视黑夜，要我等她睡着了才能挂断。还有一次，一个网友的妻子从自己老公的qq号码上发现了她，继而发现自己的老公正在疯狂地追求着琳，给琳发了很多肉麻的话。那个女人妒火中烧，拨通琳的电话破口大骂，还扬言要到单位来找她。我知道琳作为论坛的版主，对每一个网友都非常热情。而那些和我一样的寂寞男人们，在魅力四射的琳面前哪有不想入非非的？那一次琳吓坏了，紧急约见我。我淡淡一笑，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让那个泼妇来好了，我正好证实一下自己的女人是不是背着我又网上了一个小白脸。琳生气了，骂我没有良心。她说她倒不是怕军知道，但她在乎单位上的舆论。女局长沉溺上网招惹是非，一旦传出去了她如何面对飞短流长？说着说着她竟然流出了眼泪。我安慰她没有关系，我马上帮你摆平，让那个泼妇不敢再来胡闹。于是我按着她提供的电话号码打过去，说我是琳的丈夫，听说你的老公对我的妻子图谋不轨，你如果有证据证明他们两人有越轨的事实，请立刻提供给我。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不打断他一条腿也要让他脱一层皮，让他尝尝不守规矩的滋味。那女人连忙说误会误会，她只是怀疑而已，真正越轨的事情相信自己的老公也做不出来。我装腔作势的那副神态把琳逗得前仰后合，要不是我使劲做眼色制止她，她差点就笑出了声音。

    在我的帮助下，琳的装修污染官司一案最终获胜，可是后来却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原以为凭我和琳的关系，她会毫不犹豫地把局办公大楼的装修污染治理工程给我。本来琳也确实有这个打算，准备将整栋大楼里熏人的气味彻底处理掉。方案报到局长办公会上讨论的时候，一把手说费用太大了，暂时先不考虑。琳为了避嫌，也没有怎么坚持。我要求琳引荐我去见局长，我要痛陈厉害，促成这笔生意。琳说算了，已经形成的决议不好更改，再说，现在市面上那么多治理装修污染的产品，如果非要我从你那里拿，我还真害怕别人说三道四。我一急之下骂她书呆子，说你装什么清高，不就是一个县局的副局长吗？我的话深深地伤害了琳，她惊愕地看着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后悔不迭，知道自己说错了。我和琳之间的感情是纯洁而神圣的，我怎么能用如此势利的眼光来看待和利用？我向她道歉，请她原谅，并为自己的卑微而懊悔不已。琳说，如果你的产品真的不错，就卖给我一点，我自己新买的家具和我父母的新装修房都需要处理。我知道琳是想补偿我，尽自己的能力支持我，但我怎么能收她的钱呢？

    和琳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也曾经设想过未来。每当这时，我们的心情就会黯然神伤。琳说，尽管军在外面乱搞女人，但只要一提到离婚，他就会跳起来反对。而且，他们的孩子目前已经八岁了，还不会走路，她此生注定是要为了孩子牺牲一切。也有的时候，琳会故意半真半假地试探我，如果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你会和我结婚吗？面对这样的问题，我也是一片困惑，我从单位辞职后不久就离了婚，离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要，一切从头开始，事业也一事所成，我拿什么来承诺琳呢？难道要让这个前途无量的女人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从此和我一样，过着漂泊不定、颠沛流离的生活？

    四，雪域高原香消玉陨

    一个陌生的电话，使我和琳的交往淡化了下来。

    原来军一直在监视我和琳的往来。2002年的圣诞节前，我在琳的家里给她处理刚刚购置回来的家具时候，军在事先没有招呼的情况下突然回家，正好撞见了我。当时我正在给家具做喷刷，琳在厨房打扫卫生，尽管这样，我仍然很尴尬。琳把我介绍给军之后，我们客套地握手寒暄。军用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听说你是一个作家，呵呵，文人经商，不简单，不简单哪。我听出了军的话里暗藏机锋，心头隐隐不快，于是绵里藏针地回敬了一句，我只是小商小贩，是各个小区和单位门口告示中严禁擅入的那种人。

    几天以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手机电话，出于职业习惯，我在电话里首先自报家门，然后问对方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可是对方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就挂掉了，我紧接着把电话拨过去，等了许久都没人接。后来我又拨了几次，每次都是无应答。终于有一次接通了，对方只说了一句话，你打错了。

    我隐约预感到，肯定是我和琳之间的事情出了问题。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和琳频繁的接触难免不让人生疑。而且，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必要的时候，我要向军摊牌。尽管他名义上还是琳的丈夫，但是，他没有权利霸占着一个他早已经不爱的女人，何况他自己在外面另有新欢。

    果然，那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就是军的。琳随后向我证实了这一切，她说军的同事无意中在朝天门码头上撞见过我们，后来给军说了，就引起了军的警觉。尽管她和军在协议分居后曾经约定过彼此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但是显然军还不甘心自己如此漂亮的妻子红杏出墙。我不明白军这样做到底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和心态，他对琳不懂得珍惜，却也不让琳追求自己的幸福。那个董事长女儿原本也是有夫之妇，她和军在一起仅仅是寻求刺激。琳是如此优秀的女人，做任何男人的妻子都会给老公以无比的体面和荣耀，这恐怕也是军不愿意放弃琳的原因之一。琳还告诉我，军为了窥探她的隐私，私下到电信局打印了她的通话记录。从通话记录中，很容易就把嫌疑目标锁定住了我。

    我问琳是怎么想的，要不要我现在就和军摊牌。琳犹豫了好久，说现在还不行。她怕军胡搅蛮缠，把事情闹到局里。她说她太了解军了，为了不激怒他，我们暂时减少来往，电话也不要经常打，免得节外生枝。

    琳我爱你！我在电话里大声说，希望让全世界都听到我的声音。琳很感动，她说我也爱你。

    是的，因为爱，我必须好好保护这个让我刻骨铭心的女人。我想到了廊桥遗梦里的那个摄影师，不正是为了保护一个女人做妻子的名誉、做母亲的尊严而选择了默默地离开吗？如果他在风雨的街头再任性地向前多走一步，如果他任凭自己的情感象脱缰的野马肆意纵横，那么结局又会是怎样呢？

    后来，我和琳联系少了，只能偶尔在网上相聚，寥寥数语倾诉彼此的思念。琳告诉我，军和那个董事长的女儿闹翻了，最终离开了那家医药公司，天天住在家里，不是喝酒就是打牌，经常是彻夜不归，有时深更半夜回来，往往是烂醉如泥，吐得一塌糊涂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拥有过”

    那天，我把从网上下载的萍聚发到了琳的qq上，希望她能够听到，因为这正是我的心声。可是，我却迟迟没有看到她的回应

    又过了很久，我再也没有在网上看到过琳。有一次我用磁卡电话给她拨手机，听到的却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去年冬天，我记得是十二月初一个非常寒冷的傍晚，我正在马家岩的门市准备收拾东西关门的时候，突然接到军的电话，说琳在西藏出车祸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到底怎么回事，让军把话说明白一点。军在电话那头哽咽着，说话断断续续，但终于连贯出了一个完整的情节

    一个月前，琳作为对口支援的干部，被派到西藏做短期的考察交流。在从拉萨到日喀则的路上遇到了雪崩。雪崩来得很突然，事前没有任何征兆。琳和司机都被埋在雪里，最后连尸体也没有找到

    县里明天给她开追悼会。在她办公室的日记中，琳记录了和我交往的过程。军说他其实早就知道琳和我之间的事，现在琳因公殉职了，一切恩恩怨怨从此划上了句号。

    如果你还值得做她的朋友，那么就请你就来参加她的追悼会吧，军说。

    琳走了，走得那样突然，连一句招呼都没有，就这样永远地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琳的论坛也几个月没有人整理了。有时我深夜无眠，索性打开电脑，希望看到琳的头像突然晃动起来。可是，琳只是那样幽幽地看着我，一动不动。那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定格成屏幕上一个永远凝固的头像

    我有时也会翻看以前的聊天记录和论坛上的旧帖，点点滴滴历历在目。有几次，我在半夜起来打开和琳第一次相遇的那个论坛，此时已无人在线。我试图找出和琳最初次见面时的那些谈话内容，可是我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也许是由于时间太久了，系统已经自动删除了那些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