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他这种弱肉强食、物竞天择下适者生存的优等生物一辈子也没有产生过的感觉——愧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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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娜,你有朋友来找你!”大卫有丝紧张地告诉露娜。这里是休息的后台,红粉翠黛的世界,那个访客怎么看都与他们格格不入。
“我没有朋友。”蓝玉蟾冷冷地,将发饰拆去,如丝缎的秀发便像流水似的滑落她肩头,被灯光照出闪闪动人的光彩。
刚走完一场秀,疲累致使她心思不善,根本不想去见那些自称是她的朋友,实际上只是想借由自己的财富与昂贵的礼物来诱惑她的男人。
“他很不一样。”大卫说。他很难形容那个男人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局促不安,但并不是针对陌生的环境,他原本很自得地打量四周,充满好奇,却在向他提出要见露娜时,产生了无以名之的迟疑。
“哪里不一样?是特别有钱,还是特别有权势?是欧洲哪一国的王储,还是阿拉伯的油主?”
她并不是刻意要让自己显得如此讥刻,可是大卫口中的特别很难令她产生别种联想。
“他说,他是你的牧场避理人,他的名字叫做——”
还没等到他说出对方的名字,她便飞也似的跑出去。
他就坐在大厅的沙发之中。
闪闪发亮的米黄色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像钻石一般,高高悬挂在挑高八米的大厅天花板上,三层繁复的奥地利水晶吊灯;充满艺术气息的名家雕刻,昂贵的摆饰和鲜花;穿梭在大厅里的衣香鬓影、红男绿女全部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就如同一个异端份子,突如其来地闯进这个跟他一点儿也不搭调的世界。
他却怡然自得!
似乎这世界流行者朝贡膜拜的神圣殿堂,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旁人的惊奇侧目对他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失去了非洲的草原,他依然如他所说,是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豹子!
她走到他的面前,停住。
他抬起头,望着她,慌忙站起来,明显地有一些无措,硬是失去了方才的气定神闲、悠然自适。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难道她真会吃了他?
“嗨。”她先打了招呼。“嗨。”他也说,声音异常的粗嘎。不知道接着该说什么,只好沉默以对。
“好不适合你。”看着他正式的打扮,她不客气地批评。
“是名牌啊。”他看了看自己。阿望说,到巴黎一定要穿亚曼尼,那里的人穿名牌像穿制服,没有称头一点的装扮,人家就会看穿他其实是个非洲来的土豹子。
“名牌给你穿到真是不幸。”
“我才不幸咧。”世界上最令人心痛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钱从自己口袋进到别人的口袋里。
“你大老远从非洲跑来巴黎,该不会是要参加非洲动物展吧?”展这只令人又气又恨的稀有豹子。
“不,我是来看你的。”他用食指指她,有点羞涩地笑了。
“看我做什么?我有什么好看?”忍住想用手剪掉他食指的冲动,她将手藏在身后,很不在乎地问。
“我”豹子是有话直说的性子,除了从前对李娃儿说不出口的依恋,从来没有例外过,可是现在面对她咄咄逼人的眼神和问话,他怎么也说不出想念她的话。
豹子是会害羞的生物。
“你怎样?死豹子,你是不是打算继续来骂我玩弄你啊?你这样差劲的对手,值得我玩你吗?”她搓他的胸部。亚曼尼这样优雅的西装给他一穿,像极了黑社会老大的穿着。
“我不是来骂你的。”豹子很尴尬地说:“我那天不是故意的,你突然亲我让我吓了一跳,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就胡言乱语了,真的不是存心要伤害你。”
“你是特地来跟我道歉的?”蓝玉蟾奇了。她还以为这只豹子不知道世上还有“道歉”这两个字呢。
“可以这样说。”豹子搔搔头,感觉全身很不对劲。他不会跟人家道歉,这样低声下气的话,怎么说都很奇怪。
蓝玉蟾心里却高兴了,她告诉自己,根本就不能原谅他那一天竟敢那样羞辱她,可是他却大老远地跑来道歉,虽然晚了一点,总比不闻不问的好。
“我一点儿也看不出你道歉的诚意。”她的嘴里却是这样说。“你可以打我骂我。”这是她最爱对他做的事。
“我打你骂你有什么稀奇?”这是家常便饭,怎么可以当作补偿?
“你想要怎样就怎样。”
“你为什么突然来跟我道歉?且不提他的弥补方案,先问清楚他的动机再说。
“我看了你的海报,不断想起那天你的表情,我想我是伤害到你了,心里很不好受,吃不好也睡不着,就搭飞机来找你了。”
“这么说只是愧疚?”她脸一沉,这并不是她最想要听到的答案。“没有其它的?”
“有。”他拿出一个信封给她。“给你。”
“这是什么?”她打开信封,发现是一张三十万美金的支票。“买牧场的钱。”
“你哪里来的钱?你是不是去做牛郎了?”她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才不是。”他怎么会去做牛郎?他又不会讨好女人。“是李娃儿借我的。”
“李娃儿?”她的眼眯了起来,他曾提过最喜欢的人。“你的心上人?”
“以前是,现在不是。”
“为什么?”
“那一天你走后,我心里烦,想见李娃儿,就跑去台湾跟她告白,结果她拒绝我,我就不能再把她当作心上人,不然她会感到困扰。”
“她拒绝你,你就来找我?你当我是备胎?还是第二名?”她的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这是什么情况?他怎么可以去跟别的女人告白,在被拒绝后才来找她?
“我跟李娃儿告白,她说我是她心中的第二名,后来我在百货公司看到你的海报,就想起你了,原来你是我的第二名?”豹子恍然大悟。李娃儿说他不应该当第二名的人,他一定能够遇见真正喜欢的人。
难道说他的第二名才是他真正喜欢的人?
蓝玉蟾忍无可忍!“啪啪”!两个巴掌送给他。
“你这个混账!死没人性的豹子!你怎不干脆滚回去非洲孵你的蛋?来这里碍我的眼做什么?”
她很生气地骂完,将他一个人留在大厅便转身跑回后台,叫大卫开车送她回她在巴黎居住的公寓。
豹子愣愣地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话让她这么生气。他其实是公豹不是母豹,为什么要他孵蛋?而且豹子是胎生不是卵生,她搞错了嘛!但这些还不能令人困扰,最可怕的就是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闪光灯,由四面八方全程拍下他被打的实况跟被抛下的孤独残影。
一只非洲来的勇猛豹子,被攻击的懦弱模样给摄影存证,登在影剧版的头条,教他有什么脸目面对天下百畜跟非洲父老?一思及此,他立刻奔窜到一台sng旁的摄影记者身边,很绝望地问出唯一的问题:“你们会不会在我的脸上打上马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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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豹子!臭豹子!该千刀万刮的夭寿豹子!”
蓝玉蟾死命地勒紧她床上正无辜傻笑的顽皮豹,用力地将它灌到地上。“竟敢说我是第二名?”
她蓝玉蟾从小到大从未尝试过什么叫做第二名的滋味,众星拱月根本就是为她而造的.形容词,只有那天杀的豹子有胆说出这样的话!
看着地上凄惨的豹尸,她的心中依然十分的生气。
她是在非洲长大的,她从小就喜欢大猫,尤其是豹子,觉得豹这种生物既神秘又美丽,跑起来优雅又敏捷,个性孤傲,独来独往,十分有个性。
爹地知道她喜欢,还尝试让她豢养刚出生的小豹子,她亲自喂它喝奶水,帮它洗澡、陪它玩耍,怎么也看不腻她最美丽的小豹子。
小豹子像是会通人性,极为乖巧,尤其是听她的话,她想她一辈子再也不会喜欢一种生物像喜欢她的小豹一样;她没有给它取按杂的名字,就只是豹子、豹子地叫它。
好快乐、好快乐,跟小豹子一起生活的每一天都充满了惊奇与快乐,没想到这样的快乐竟会有结束的一天?小豹子有一天跑到深山里迷了路,误中猎人的陷阱,等到他们发现它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
爹地说它流血太多,不能救了,为了不让它更痛苦,要用枪解决它的生命。她听了一把抢过爹地手中的枪亲手杀了它,如果它是那么痛苦,她要自己结束它的痛苦——那一年,她十七岁,养了小豹子五年,她没有哭泣。
后来她离开非洲,来到五光十色的都市,心中却始终没有忘记家乡大片的草原和其上快乐奔驰的豹子。
直到有一天,她遇见一个叫做豹子的男人。
“你活过采折磨我了,小豹子。”她轻轻地说。
她打开录影机,里面长年放着一卷片子,密林大豹——“junglecat”这是迪士尼于一九六0年所发行的一部纪录长片,片子叙述豹子的一生,除了有猎捕动物的画面,还有豹子与野猪、鳄鱼等凶猛动物搏斗的过程。
她将带子播放,电视上便出现在森林中优雅奔驰的美丽生物。
直到有一天,她遇见一个叫做豹子的男人。那个男人既粗鲁又没神经,一点都不优雅也不高贵,长得不美又没气质,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豹子。
“可是,他吃东西跟你好像哪,小豹子。”小豹子唯一不优雅的时候就是吃东西的时候,狼吞虎咽的食量奇大,好像拥有无限胃袋一般。
“还有,他惹我生气的时候也跟你好像呢。”
小豹子做错事时,也是这般局促不安,偷偷用眼睛瞄她,对她的责打不闪也不躲,一副好委屈的模样,令她好气又好笑。
“最像的是,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好像天地之间就他最大。”
她一边抱怨,一边把刚刚用来泄恨的玩偶给捡起来,很小心地将它放在原本该在的地方——她的床边。还一边跟它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啦,谁教你的豹老大惹我生气?”
她看着荧幕上窜动的美丽身影,穿梭在树林之间。她的豹子正是这般天地不怕,所以敢独自闯进山里,所以在濒死之际,依然没有恐惧也没有怨恨地承受她给它的一枪。
就只是一枪!她很准确地瞄准它的心脏,手没有颤抖,谁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从采没有握过枪枝的女孩,可以完成的准确射击。她必须要很准确,才能不让它痛。
“你活过来折磨我了,豹子。”她说,眼泪流了下来。
这是她为豹子流的泪。他是来折磨她的,就算他最喜欢的人不是她,她还是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