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韫德就这样被押上囚车。与其说是囚车,不如说京城里头的人尚且顾及李闫卿的颜面,来的只不过是个小些逼仄些的轿子罢了。
虽是得了圣上口信,只道是赴京之后再审,李韫奕还是放心不下,打点了押送士卒。见一队押送之人离了视线,这边李韫奕还在想着如何上下疏通,连夜又往京城送去了信与钱,好让李韫德不受甚么苦头。
李韫德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这次是何人在背后捣鬼,走前与六哥分析,晓舟珩确实不是公笔吏。但促成此次风暴之人是否为公笔吏,二人也没甚么定论,虽说钟不归想扳倒李氏并不是一日两日,而是数十年的积怨所致;但眼下,他们却生出了少有的迷惑与不安。
押送队伍刚出江南地界,天色便暗了下来,在领头的士官要求下,就在此处过夜。
一路上也没有人为难李韫德,似乎对他还有些惧怕。对此李韫德只觉分外好笑,更是加重了他心中的那一份不曾动摇过的想法:世人大多无知且愚昧,着实太无趣。
在李韫德的印象里,这世上只有两类人,他自己与别人。
那种肆意主宰禽-兽生命的-欲-望-是从何开始的呢?可能是父亲批评他“人事尽违,不过三尺孤坟”时的那句太过,也许是自己发觉与其他男儿身体有别时的赧然,或者是他看到生母柳夫人瞳仁里自己那如鬼魅般脸时的愧怍——
当李韫德反应过来之时,柳夫人已是惊叫着奔来抢自己手中那只被拧断脖子鲜血淋漓的兔子。柳夫人越抢,他手抓着越牢,双手十指深陷,到最后他已是完完全全穿透了。
柳夫人的惊叫之声引来了府内众人,或尊或卑,无一敢向前,眼中布满的不解,厌恶,惊惧,在一片嘈杂声中,李韫德看得真切。
这时只有李韫奕挤进身来,驱开众人,回身蹲下,将手抚在自己的手上,温言道:“十七弟,松开好不好?答应六哥以后不要再做这类事了,好不好?”
李韫奕的手这样一搭上来,立即便与自己的一样,沾上了血渍与兔毛,甚至还有泥块,李韫德心下突然生出了些从来不曾有过的触动——那双手不该如此被玷污的。
须臾之间那份不明的情绪迅速-涨-大,李韫德只觉那兔子分外烫灼,这厢猛然松了手,那兔头兔身滚至脚边,李韫德撕心裂肺哭出声来。
而自那次后,李韫德眼中连他自己都除了去,只剩下六哥与旁人。
虽自己后来还是改不掉那卑劣行径,但起码没有再让李韫奕发现过了。
想这些做甚么,李韫德暗自嗔了一句自己的矫情,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也入了眠。
忽然,就在李韫德迷糊沉睡之时,似隐约被嘈杂声惊醒,方一睁眼,只见轿子的门被风哗哗吹了开来,李韫德一瞥,却是看见地上躺着一排排小吏的尸首。
一人掩面执剑,正一步一步朝李韫德此处走来。
李韫德也瞧清了来人,也看清了剑上的滴滴血迹,而他却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尖声笑起来:“他派你来的?”
那人稍有犹豫,似在思索李韫德口中的“他”为何人,少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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