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一停,天气也燠热起来。
这是镇上唯一的茶馆,有雅座、也有露天的敝座,这茶馆毗邻小河,垂柳如丝,枝亚上挂着角灯,在这儿品茗,另有一番情趣。
大约是晚饭后时刻,伙计刚挂上灯,茶客还不太多,这时顺着河边上驰来一轮豪华的马车。车子并未靠近茶馆就停了下来。车门开启,走出一个衣着华丽,走路却歪歪斜斜的年轻人来。
这人约二十八九,或三十出头一点,他的脸色苍白,带着一股邪气向这茶馆走来。
石奇在暗处上了柳树。在黑夜,树上枝亚周密是十分黑暗的。
只见那华服年轻人歪歪斜斜地来到露天茶馆,找个边位坐下来,叫了很贵的武九名茶大红袍。
但是,他发现这人虽邪却顾盼自若,很有点风度。就在这时,通往后院露天茶馆的侧间处,又出现了一个大约四十出头的华衣大汉,略一打量就走了过来。此人往原先的年轻人桌子侧面一坐,自袖内取出一张白纸,很快地用一块石炭勺画着,竟是一丛叶子。
石奇心想,果然有发现了。角灯不太明亮,又有三四丈的距离,加上柳丝拂动,他凝目看了一会才看出。只不过,这像丛花叶没有根,也没有花。
然后此人把这画好的叶子推到那年轻面前,状至恭敬。年轻人不假思索,拿来石炭在那叶子上画上银和花,又推了回去。
大汉突然动容,面色一整,把身子坐正,然后伸出右手的拇指,向年轻人弯了三下。这是什么意思呢?接着,又打了些手势,可惜石奇对这些手势是一点也不懂。
大约双方比划了约三盏茶时间,年轻人点点头站了身来,年纪大的也肃立再次用拇指前屈。
石奇这时懂了,这一手等于鞠躬或磕头。怪不得他有一股邪味儿原来画的是阴花。对!这年轻人就是邪帮的头子,绝对错不了,这一下不禁大为兴奋。
也就在这一会之间,年纪轻的走向那辆豪华马车,年纪大的却向相反的方向走了。为了邪帮的底细,他下了树向那马车追去,这时马车已向郊外树荫小径中驰去了。
当他追上时,弄开车门,竟未看到那个华衣年轻人,却楞在车踏板上。车内有个白衣宫装少女,竟是柳小倩。
他的脸色始变冷,因为他已初步证实了以前所猜测的事,但她示意要他进入车内。
关上车门,她说:“我知道你的心情……。”
“知道就好。你说吧!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这淫学功夫的事!”
她苦笑一下说:“石奇,有句话你也许不信……。”
“你想狡赖。”
“我绝不狡赖,不过我要告诉你,我这么做是为了救你……。”
“放屁!你把我当作三岁的小孩子。”
柳小倩平常可也不是这么好说话,现在却十分柔顺,说:“石奇,不久你就会了解我。”
“我没有耐心等我自己了解你,我要立刻杀了你。”
“你不会的,我知道,没有我,你活得没什么意思,就像我没有你,也像行尸走肉一样。”
“笑话!你犯了滔天大祸,我非杀你不可!”他已把掌按在她的心窝附近,只要掌力一吐,她的肉体就靡烂了。
但是,她反而贴上来,倒在他的怀中,媚眼凄迷地说:“我有理由这样做,你要信任我。”
“我信你什么,信你跟邪帮结合是为了我好,为了整个武林好?”
“暂时先不谈这个问题好不好?”
“你能不谈,我不能。”
“唉!”柳小倩揽住他的脖子,说:“你会信的,而且是不久的将来。”
“那天在林人救我的人是你?”
“是的,荷包没有打开看看吗?”
“我懒得看。”
“快打开看看吧!”
“我明明看到邪帮的头子走进这车内的。”
“真的吗?”
“你又想狡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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