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告诉了他冉娘已是阴灵的真相,误打误撞让他有了些准备,恐怕他乍然见到惨状后根本不会认得那是自己的母亲,若被静观蛊惑,八成就要犯下弑母之过;
自己带着宝儿奔逃至此,却在看清木牌刻字后迅速被黑暗结界隔离开来,让恢复本相的御斯年单独对上面目全非的冉娘,化为恶鬼的冉娘欲啖其肉,若非自己及时破出桎梏,御斯年就要亲手掌毙了母亲……
之间种种尚有疑处,最清晰的一点却已经浮上水面,那就是静观要促成“御斯年(宝儿)杀了生母冉娘”这件事,倘若它所料不错,这就当是整件事的关键。
他这话问出口,静观笑意渐深:“为何有此一问?”
“因为这虽然是他的梦境,却由您一手写好了戏本,里面的所有人都只是演戏的傀儡,只有知道您的想法,我才能明白真相。”
静观大笑,指向面无表情的御斯年,反问:“你可认得他是什么人?”
暮残声道:“他曾是身为冉娘之子的宝儿,现在已不是了。”
“不错,他是御斯年,中天境的昭王。”静观屈伸了一下五指,“天下运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中天境战乱多年,百姓民不聊生,此为注定的劫数。然而劫数过后当有福报,如今已到了中天境再度一统的时机,出身朝阙城的昭王御斯年乃是天命注定的中天境新主,当登基为帝,受中都麒麟印镇压此方邪祟祸患,使万民休养生息。可是此番有人掘其血亲骨灰,招魂炼制魇灵,使他深陷梦魂咒不得解脱,我身为人法师,奉天命推动人族运势,所以必须出手帮他渡过此劫。”
暮残声瞳孔骤缩,他终于仔仔细细地去打量御斯年此人,眼中神色渐渐暗沉。
御斯年脸上也闪过惊色,他已经恢复了记忆,知道了此方天地不过自己的梦境,却还是第一次从静观口中知道堂堂三宝师前来相助自己拔除恶咒的原因。
他下意识地道:“我……中天境有为王者九人,不乏才能出身远胜于我者,我有何德何能接任帝位?”
“天命注定,哪怕是个癞头乞丐,只要顺应天意也能做九五之尊。”静观淡淡道,“这是你自己的造化,与旁人无关,本座也只是在做自己的任务。”
御斯年攥紧双拳,身体不知因为忐忑还是兴奋,微微颤抖起来,直到妖狐再度出声,仿佛一盆凉水浇在了他头顶:“尊者的任务,就是让他弑母吗?”
静观嗤笑,面露不屑:“那可不是他的母亲,区区被咒术绑缚的魇灵罢了。欲破梦魂咒,必杀魇灵,我为了让他在这浑噩梦境里觉醒,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没想到被你接连坏事……妖狐,现在你知道真相,还要横生阻拦吗?”
“若他是天命注定的平乱之主,破梦魂恶咒是势在必行,杀魇灵也是理所当然,不过……”妖狐掀了掀眼皮,突然松开了将冉娘圈得密不透风的狐尾,“这个冉娘,真的只是魇灵吗?”
宽大的狐尾抽离,从禁锢中脱身的冉娘俨然变回了凡人模样,头上双角和黑红指甲俱都消失,只剩下凝固在身上的血残留着适才发生过的惨况痕迹。
她浑身惨白无人色,眼眶却是通红,直勾勾地望着御斯年,嘴唇无声开合两下,依稀说的是“宝儿”。
血红的泪水从眼眶滚落,流淌过她惨白的脸颊,触目惊心。
御斯年看着这滴血泪,脸色刷地变了,双手紧握成拳,不可置信地看向静观。
魇灵,是被术士用符咒抹去意识、只知道听命行事的傀儡,严格意义上来说它已经不是魂魄,与纸人、木偶等咒术媒介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