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就要离开,总不能走的时候还让他爹和哥哥担心,叶瑞宁自幼起就没了娘,爹和哥哥对他向来纵容多于严厉,叶家上下数十口人,十余年来经常看到老爷和大公子追在小公子屁股后好声好气地哄,完全没有在外人面前摆出的威严气势。
叶瑞宁担心他哭起来哥哥和爹也跟着难过,忍了忍,趴在车窗后眼巴巴望着,直至马车驶出叶家的范围,才抱起小被褥擦了擦眼角流出来的湿润水渍,眼前浮现出他爹和哥哥的脸,被褥印出一个个水坑,疲倦后才撑不住的睡去了。
雨水连连,车轱辘压过泥泞的路面,飞溅出串串泥水。车夫已经尽量控制好车速平稳架势,奈何乡下的道路艰阻,车轮被石头磕绊一下,车身向外偏斜,脑袋撞在木板上,叶瑞宁才迷迷糊糊地清醒。
哗哗的雨声隔绝在车外,他掀开帘子望出去,四周灰蒙蒙的,平旷的山野分外寂静,在这样气氛下显得阴冷。
叶瑞宁给自己添好一身外衣,探出半个脑袋问车夫还需要多久才能到地方。
“少爷,天就快亮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灵河村,雨大,您先回车厢里休息吧。”
两天一夜的车程,尽管车内铺着柔软的垫子,光这么躺在车内,屁股也疼呢。
叶瑞宁缩进车内去把随身携带的粮食取出一部分混着水吃,遇上气候变化,日晒雨淋的,所幸的是这次没有生病,也不知哥哥和爹怎么样了,他们会想他么?
叶瑞宁胡思乱想好一阵,天亮后马车驶进灵河村的地界。
此时雨势变小,周围低矮的房檐有雨水滴滴答答不停地滑落,路面积聚大大小小的水坑,早起的村民有的出门铲水,乍一见到村里进来两辆奢华的马车,几人聚在一块交头接耳地议论,在灵河村的住宅叶老爷提早几天就准备好,马夫把车停在住宅外,恭恭敬敬开口:“公子,到了。”
村民站在四周好奇观望,只见车帘掀开后伸出来一只细白瘦长的手,看着就是没干活儿的人,接着是如湖水般晕染开的浅青色,车厢内露出个身形纤瘦,面白微微圆润的少年人。
少年那双猫儿般圆而亮的眼睛随着周围聚集的村民扫去一眼,他立在车外,看了看底下浑浊的泥水,马夫眼疾手快地给他搭好凳子让他踩着,仆人则从另一辆马车出来,一人撑伞,另一人把他背到住宅门外,那双软底的云丝鞋一滴泥水都没沾到。
村民低声说道:“这是哪家的贵公子,连路都不走,让人给背着。”
“俺也是头一次见到大男人自己不走路,让人背起来的,千金小姐都没让人这么伺候。”
两位仆人准备靠近村民给予警告,叶瑞宁瞥去一眼,哼道:“行了,他们爱说就说。”
住宅门一关,村民探头张脑的,看不到任何人才离去。
刚进屋,叶瑞宁啧一声嫌弃地从仆人身上跳下去,道:“你身上都是什么味儿,臭死了,你和你,不洗干净就别进宅里。”
他正要仆人带他进卧房,想想还是别睡那么多,便让仆人给他撑伞,到这座小宅里逛逛,。
逛到后院处,发现墙上居然给雨水冲倒的树木砸出一个缺口,那道口子不小,站个人都没问题。他紧锁起眉头,满脸嫌弃凑近了看,一墙之隔的后面的屋院里,有个大汉正对着他,脚底下放了个桶嘘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