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美芳没好气地指出。
对喔!鲍司三天两头就会有两、三个穿着丧服似的,愁眉苦脸、自称是老板亲戚的不速之客;老板每次都躲到窗外墙壁的突起处,万一被找到,就扬言要自杀。
她原本以为这是老板的家族游戏,顶血腥的,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他们是来讨债的。
那些亲戚八成不看新闻,要债就该请流氓开的讨债公司才有用。
不过,话说回来,公司负债累累,聪明人应该不会接手。
"我懂了,新老板是个笨蛋,替旧老板擦**。"冷杰一口咬定。
夏美芳敬佩地说:"听说,新老板是日本人,会六国语言,聪明得不得了。"
"上班时间,别嚼口香糖。"一声不悦的警告从冷杰的背后冒出来。幸好冷杰正把口香糖吹成泡泡,不然她可能会因为误食口香糖而去洗胃。
不过,她被这么一吓,泡泡破掉,黏在鼻上,双手吃力地撕去差点害她窒息而死的口香糖。
夏美芳向来不喜欢来人,赶紧假装办公。
"凤姊你差点害死我。"冷杰不知脸上还有残余的口香糖。
"我告诉你多少次,上班时要规矩点。"王凤英故意不提醒她。
"下不为例。"这句话,冷杰至少说过一百遍以上,但她从来做不到。
"要不是有我罩着你,你恐怕早就回家当米虫了。"王凤英习惯以恩人自居。
"凤姊,你今天真水。"冷杰猛然发现王凤英穿低胸晚礼服来上班。
王凤英故意弯下身。"我听说,新老板帅得让女人见了会流鼻血。"呼之欲出的胸部,映入冷杰的眼廉,只要看一眼,就算是柳下惠也会投降。
她真怀疑会流鼻血的人是谁?凤姊向来靠美色得到工作,不知道新老板会不会成为她的床上客?全公司的同事都拭目以待。
冷杰的兴趣只有钱。"太好了,这样我可以赚点医药费。"
"冷杰,我劝你,快把桌子整理一下。"王凤英看不惯地蹙眉。
"来不及了,新老板来了。"夏美芳小声地提醒她们。
只见向来有屠夫之称的屠经理,陪着一名男子走进总经理室。
"妈呀!"冷杰惊喘一声,视线一直停留在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板上。
"你干么叫妈?"王凤英回过头来看她。
"就是他把咖啡泼到我裤子上。"冷杰将椅子往后一推,指着物证。
"他真帅,我得赶快再扑点蜜粉,让自己更美。"王凤英早已心猿意马。
冷杰泼冷水地说:"就算你用完全部的蜜粉,他也看不上你的。"
"为什么?"王凤英不悦地眯着眼,鱼尾纹少说有十条。
冷杰慎重其事地说:"你们没看到他戴耳环吗?"
"少见多怪,满街都是戴耳环的男人。"王凤英嘲笑道。
"其实他的女朋友,今天早上跟我做了朋友,叫李如芝。"
"没关系,我有信心横刀夺爱。"王凤英扭着臀部回到座位上。
信心?冷杰不禁叹了一口气,她相信王凤英这回肯定踢到铁板,以后走路扭着的将不是臀部,而是脚。
但她并没有幸灾乐祸的感觉,事实上,她才是该有危机意识的人;她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责怪老天无眼,让冤家路窄
松岗彻,其实不是新老板,而是新老板的儿子。
接下这间有如烫手山芋的烂建筑公司,完全是他爸爸给他的考验;毕竟,他将来要管理父亲遍及世界的事业,这次的考验对他意义重大。
以他的能力,化腐朽为神奇并不是难事;首先,他计划裁掉不必要的冗员,节省人事费用,然后再积极开发市场。
虽然他在台湾可以说是毫无人脉,但有了李如芝这位长袖善舞的朋友,他一点也不担忧没有人脉来源。
在台湾,鲜少有人知道李如芝是男性,但他所开的公关公司,不仅跟媒体之间的互动非常良好,还负责好几家大企业的公关业务,加上他跟政界也颇有交情,有了他的协助,松岗彻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一进公司,他的作风不同于别人,他不先跟属下打招呼,而是要屠经理依职位的高低,直接请属下进总经理室与他面谈。
从对谈中,他就能判断出谁该留下,谁该走人;虽然是凭直觉决定生死,但他的直觉向来准确。
两个小时过去,几家欢乐几家愁,有人是笑着走出总经理室,有人则是红了眼眶。还没被叫到的人,莫不提心吊胆,坐立难安,唯有王凤英信心满满,一会儿照镜子,一会儿调高胸部,彷佛是要去跟心爱的男人约会。
但,出乎意外地,王凤英走进总经理室不到五分钟就夺门而出。
冷杰看她眼里闪着如星的泪光,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王凤英深吸一口气说:"我被开除了。"
"为什么?"冷杰大吃一惊。
"他说他不要花瓶。"王凤英的眼神从悲伤转为愤怒。
冷杰神经大条地说:"他怎么知道你连图都不会画,只会"
虽然她是实话实说,王凤英也明白她没有恶意,但在这个时候说中她的要害,无异是落井下石,教王凤英情何以堪,顿时萌生反击的念头。
"你别太得意,光凭这张乱七八糟的桌子,你也会被开除。"
冷杰急声解释。"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只是讶异办公室里有抓耙子。"
王凤英的目光四处张望。"说得对,谁的嘴那么贱"
这时,屠经理走过来。"冷杰,轮到你了。"
冷杰大牌地说:"我待会儿再去。"
"随便你。"屠经理乐见她去领失业救济金。
王凤英不安地说:"你赶快去,免得他以迟到为藉口开除你。"
"不要紧。"其实冷杰是有意迟到,让他苦苦等候。
"我若是找到工作,一定会关照你。"王凤英感动得眼花闪烁。
"凤姊你人真好,只可惜那个抓耙子不了解你。"冷杰有些不好意思。
冷杰送王凤英到电梯外,两人依依不舍地拥抱,但王凤英抱她抱得太紧,当下把她的胸部压小一个罩杯,但她还是笑脸相迎。
结束十八相送之后,她又跑去上厕所,忘了洗手,便直接往总经理室走去。
光线有些暗,镶在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没开,但檀香木的办公桌上有一盏橙黄色的桌灯开着,桌灯的头扭向冷杰,整个气氛像在审问犯人,让人很不舒服。
两人对看半晌,眼神交会之间,彷佛冒出开战的火花,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你的手是怎么了?"松岗彻眼神犀利得令人不寒而栗。
"很乾净啊。"冷杰吓一跳,以为他知道她上完厕所没洗手。
"你进来前不会先敲门吗?"他冷声质问。
"是你叫我进来的,你明知我会进来,我干么要多此一举地敲门?"冷杰松了一口气,原来他并没她想像得那么厉害,是她自己穷紧张,还害细胞平白无故死了上万个,不知道能不能向他要收惊费?不过看他脸色那么坏,她只好作罢,把这笔帐记在脑海里。
"我是总经理,你好大胆子,居然敢跟我顶嘴?"
"你以为你是皇帝?要不要叫人把我拖出去斩首示众?"
"你还想不想要这份工作?"松岗彻对她不敬的态度大表不满。
"当然想,不过我是不会拍马屁,也不会苦苦哀求。"冷杰想到什么说什么。
"你真有骨气。"松岗彻冷哼一声,但这句话其实是赞赏多于贬低。
在麦当劳的那一幕又浮现他脑海,当时他就因为她这一对如孩童般纯真的大眼睛,留下深刻的印象。
虽然她的穿着邋遢,但他把她想成是灰姑娘,原本还对她有一点心动,想做个拯救灰姑娘的白马王子
可是,这点心动却因为她尖酸刻薄的说话方式而幻灭。
看他陷入沈思,冷杰有些不耐烦。"总经理大人,你能不能痛快一点,到底是要我走?还是要我留下?"
"你说,你有什么优点?"
"吃苦耐劳,克勤克俭,任劳任怨"
"我又不是要菲佣。"松岗彻打断她如数家珍的吹牛。
不让女人把话说完,这家伙肯定有大男人主义。"我很会画图。"
"有没有去现场的实务经验?"松岗彻指的是亲自督导工人按图施工。
"没有,没人派我去。"都怪旧老板,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他提议地问:"你想不想独当一面?"
"求之不得。"冷杰迫不及待地点头。
松岗彻扔了一个文件夹在桌上。"这个case,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完成。"
冷杰当场愣住。按理说,他应该是一脚把她踢到太平洋才对,为什么他不但没这么做,还一副要重用她的模样?他是吃错药了,还是另有阴谋诡计?
她怀疑文件夹上有涂一层毒液,小心翼翼地问:"你为什么不开除我?"
"你为什么不打开文件夹看看业主是谁?"
冷杰照他的话做。"李如芝!"
这就是松岗彻无法开除她的原因之一,如芝想起她给的电话号码跟他要接管的公司电话号码一模一样,马上对他威胁加利诱,逼他不能开除她。
另一个原因是他对她产生了兴趣。男性化的名字、乱七八糟的习惯她就像不加冰不加水的威士忌,又纯又烈,很想让人喝一口,看看会不会喝醉?
"是他指名要你为他设计新家的。"
"有朋友的感觉真好。"冷杰拿着文件夹起身。
松岗彻忍不住地说:"麻烦你,出去时去厕所一趟。"
"我刚上过一号。"冷杰说话向来很少修饰。
"你如厕之后洗手不照镜子吗?"松岗彻怀疑她没洗手。
冷杰努力保持镇静。"我急着赶来见总经理大人,没空照镜子。"
"你的脸需要照镜子。"松岗彻觉得她脸上黏的脏东西有碍观瞻。
冷杰没有自知之明地问:"我的脸怎么了?"
"我哪知道你脸上黏了什么脏东西!"松岗彻没好气地撇撇嘴。
"口香糖。"冷杰恍然大悟,同时也认清一件事,那就是王凤英并没她想像的善良;那女人居然没告诉她脸上残余口香糖,分明是想陷害她失业!幸亏她福大命大,没被奸人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