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家医院,周末对于外科医生来说,是休息的时间。然而对于妇产科医生来说,周末确是忙碌的周末,原因很简单,生小孩不分节日,而想要人流的女孩倾向于周末来动手术。于是在周末,妇产科的病房仍可以看到仅有的男医生——我。
妇产科在自身的楼层里有产房,旁边还有一个小手术室,因此,除了妇科肿瘤之类的大手术外,其它的手术都在小手术室进行。周末的时候来到病房,王老师急忙说:“今天有个人流的手术,没见过的话就来看看。”
所谓的小手术室实际上就是换药室。带上口罩帽子,进入小手术室,病人已经摆好体位开始手术了。由于刚进去时看到的病人的下体,因此也没留心看病人的样子。旁边站了一个妖艳的女子,看到我进来,有点不满。王老师说:“这是新来的实习生,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妖艳的女子不再看我,但是不满的表情还是挂在脸上。过了几秒钟,妖艳的女子脸上露出恶心的表情,我一看,王老师已经用卵圆钳把胎儿的一只小手取了出来,紧接着又取出了脑袋等其它部位。对于一个没学医的人来说,看到这个场面难免感到血腥恶心。我把注意力转移到王老师的操作上去,几乎要忘记了旁边的血淋淋的场面。只是当我再看时,看到病人外阴上有着一大块菜花样新生物。我竭力让自己不去看它,但是却总避免不了看到哪里。逐渐感觉到胃在不停地翻转,我忙出去了。
过了大半天,只见一个女孩在妖艳的女子陪同下走了出来,在外面的椅子上休息。当我把目光转到那女孩时,我差点叫出声来,那个女孩就是我在洗浴中心看到的那个女孩。
那女孩支开旁边妖艳的女子,看她走远了,她对我打了个招呼。我礼貌的点点头,算是回应。她于是问起她的病情来。显然她对人流并不陌生,讲起来在许多方面还比我强:毕竟我刚进妇产科不久,而她可能已经经历了几次了。我想起那新生物,忍不住还是问了她有没有去性病科看看。她立马苦恼地说,已经去了好几次了,药吃了不少,还打了好多次针,结果消了半年又长了。忙问我有什么好办法么。我窘在那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问她,是不是从顾客那里传染来的。她忙说,不会啊,每次我都有安全准备的。顿了一顿,她又说和男朋友在一起没有过安全措施。很快她有否决了这点,骄傲地告诉我,他男友是个优秀的人,高考考上了大学,但是家里没钱交学费。结果只好回家种田。他不甘命运的平庸,跑到县城来打工。他愿望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店,为了这个梦想,他们都在拼命的赚钱。她讲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都明亮起来。我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就觉得那双眼睛很熟悉。
听到这里,我也基本明白了,像极了一个庸俗的电视情节,我看了开头,就知道了结局,只是戏中人永远仍然活在戏里。我无力去告诉她我心中所想的,对我来说真相无法开口也不能肯定,对于她,活在梦里也许容易些。我于是跟她讲了下我在课本上得知的关于尖锐湿疣的认识。我告诉她,这种病是病毒感染,目前没有痊愈的方法,打针吃药可以使它消去,但是在免疫力低下的时候有可能复发,而且有可能影响生育。她听完后吓坏了,我于是安慰她,这是最坏的结果。同时告诉她,最好叫她男朋友也检查下,怕万一她也被你传染了。
她走的时候眼睛灰暗下去。我有些后悔自己最后说的话。我想对她说,最大的可能传染源还是来自她男朋友。但是这样说也许对她的打击更大。
1996年杜卫东的《世纪之泣》载于《南方周末》在这部被誉为“中国红灯区的白皮书”著作中,作者告诉我们一个事实:在目前的环境下,从事卖淫事业的女子都是一步到位的。在物欲横流的今天,这样的说话当然满足了绝大多数人的心理。就像有篇报道说行乞的都盖了新房,人们从此可以为自己的冷漠找到理由,男人们还可以为自己的行为找到更好的理由:因为这只是生意,你情我愿。05年我回家的时候看到我幼时的一个玩伴找了一个这样的女孩做女朋友,他的女友每月给他三百元,他向我抱怨说,只够他爽三次。从此,我没再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