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离果真一直守在床边,哪里也不曾去,路瑾胤牙关咬紧,喂不进去糖水,楚江离只能含在自己嘴里渡进去。
凌云看自己前主子中了毒,也拄着拐杖日日来看,每次都被冷着脸的古承安吓跑,古承安给他开最苦的药便罢了,还将他训斥得像个孙子,他作为将军的得力助手,他不要脸面的么?
夜色渐浓,屋外的月光如冷冽的水,泼得楚江离彻骨生寒,他只穿了件单衣站在庭院之中,这毒蹊跷,但是古承安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让他无力。
他对这件事无能为力,这感觉让他很痛苦,很煎熬,这件事的一切缘由都来自于他自己,他忽然转念一想,是不是自己选择嫁给太子,反而是件错事?
也是。
太子如果和一个普通的官员之女成亲,那么,他未来将儿孙绕膝,也不会被那些迂腐的老东西嗤笑。
那些老东西笑他被迫嫁给傻子,又笑殿下只能娶一个满手鲜血硬梆梆的煞神,看他们眼中,这种结合是可笑的,可有悖人伦的。
一国之储,娶一个男人像什么话?
他注定不能为太子诞下龙嗣,他只能成为太子的刀,太子的鹰,太子的一切,唯独不是那个最适合太子的女人。
他从一开始想过,未来太子可能还会有其他的嫔妃,其他的嫔妃会为太子诞下龙嗣,他当初也坦然接受了这种未来。
但时间愈久,他开始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接受那样的未来,做殿下助力的方法有许多,不止是太子妃一种,他当初存了私心,他承认。
现在情况一切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不仅是他受了影响,还有殿下。
他害了殿下。
他真的该继续下去么?
也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一阵寒风鼓起他的衣摆只往里灌,他却像感受不到寒冷似的,一双冷清的眼望着那轮月。
而远处一人站在树后,眉头紧紧皱着,有些疑惑地朝那边望着,凌云抓紧了树皮,指甲无意识地抠着。
古承安站在凌云身后,忽然听见他冷不丁开口道:“太子殿下能醒吗?”
古承安不知道,他也不喜欢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他已经给毒王写了信,这是他第一次拉下脸主动给毒王求助,他又想起过去的赌约,脸色有点难看,闷闷地应了一声。
最好能醒,不然死在自己手里就太丢脸了。
凌云很是信任地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不然将军岂不是守活寡了。”
古承安:“……”
重点是楚江离守活寡吗?
“你腿还想不想好了?站这么久?”古承安冰冷的一句话将凌云的心又提了起来,他灰溜溜地一瘸一拐拄着拐杖进了屋。
古承安看着凌云的背影,脸色稍霁,心中却琢磨起来,这毒和那楼马国的毒差的那一味成分造成的毒发现象竟全然不同。
那一味成分他到现在都未曾见过,要说他才疏学浅,见识少,他是不认的,只能说这毒刁钻凶恶。
但他对太子的安危是无所谓的,即使死了,他也不过丢丢脸罢了,跟他又有何关?他更在意的是这毒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江离又静默地站了好
一会儿才进屋。
屋外盈盈月光又亮了几分,庭院的青砖铺上一层冰冷的霜。
***
“康宁二十一年,内阁首辅墨渊阁大学士谢洪泉抱病在家,久日未曾上朝,一切事务代由内阁次辅代为处理。
镇远将军同时称病,皇帝特许将军出宫省亲,文官进谏多次,均被驳回。
同一时间,五皇子年满十五,被批许入朝听政。
吏部尚书李成已年岁已高为由,辞官归田,原本的吏部侍郎贺怀顶替其位置。
还有……”
楚江离听着,手指关节敲击着桌子,楚穆听着那一声声脆响,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云贵妃的母族。”
楚江离忽然转过头望他,“云贵妃的母族不是都死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