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个屁!我李强这辈子是没啥出息,但老子行得正坐得直,无愧于天地良心。我一直因为就算,却偏偏被自己儿子往脸上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呵呵,我他么活着就是个笑话,笑话!”
李强把胸膛拍得嘭嘭响,言语激昂过后就像一个泄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耷拉着脑袋,双掌交叉紧握,灯火如豆,整个人看上去老了十岁。
碗碴子蹦溅开来,在昏黄的灯光下跳射出一道道刚硬的弧线。李强一直以老实木讷的形象存在在家里,在家人眼里连大声说话都没几次,更没跟文氏红过脸。冷不防老实人一发火,还真的地动山摇的感觉。除了何氏安坐于原地。其他人都丢开碗起身退开了几步。
文氏跪到惶惶不安的大山身边,一把抱住大山的头,怒视着李强。厉声道:“还没灌猫尿呢你发什么疯?砸碗唬谁呢,你没钱供儿子读书还有理了?大山为什么这么做。还不是咱们当爹娘的没本事,他知道再求也没用。他想读书为自己谋个前程怎么了,天底下哪个爹娘不盼着子女出息,大山想上进有什么错?他又不是去杀人放火,难道非得让儿子跟你一样扛着把锄头守着个一亩三分地吃不饱也饿不死地过一辈子吗?”
或许一开始文氏是没想过让大山读书的事情,但刚刚自己儿子跪在地上哭着磕头求人的情景深深刺激了文氏一个做母亲的心。都是娘生爹养的,凭什么自己儿子想进学堂就得到处磕头求人。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自问自进门来从没有跟谁比过吃穿,也不是那偷奸耍滑之辈,哪怕被妯娌嘲笑,也从没在李强面前抱怨过一句。可面对自己的儿子。文氏觉得不能再放任李强这样,为人父远比为人夫的担子重得多。
“你也看不起我?”李强抬起头自嘲的笑了两声,看向夜空,声音寂寥飘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一个没本事的庄稼汉哪值得你喜欢?现在你后悔了,行啊,我放开你。”
他是个男人,也好面子,因为自己没本事赚钱让媳妇和儿女过上好日子。心里狠是自责。他也想过在遇到坑蒙骗时一咬牙一闭眼就当什么都没看见,拿到手里的钱却觉得灼手掌——他还是越不过心中的道德线。这就是命吧,他这辈子注定只能在土里打滚,土里刨食。可不管他怎么精心的侍弄土地,一年到头也只能让一家人裹腹而已,手中根本没多少现银。他有三个儿女啊,却无法给他们更好的生活,每次看到他们眼里的渴望他只能装着没看见。越来越多的时间他都抱着锄头躲了出去,却一个人坐在田埂上发呆。生活的压力已经让他的脊梁过早的开始弯曲,也是为什么他年纪轻轻的却已生白发。每天夜里他都睡不安稳,而且一直以来他就在重复一个梦,梦里文氏和他大吵一架,拿着嫁妆改嫁他人,大山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个懦夫,不配做他爹。巧巧和铁柱更是连爹都不喊一声。他一直把这个当做一个噩梦深埋在心,也一直催眠自己那只是个梦,梦是反的,现在貌似梦境成真了。
文氏一下子蒙了,满腔的话语哽在喉咙却发不出声。她就是想逼他为子上进,真的没想过离开他。她自诩理解李强,却永远无法了解一个自卑男人的内心。几兄弟里李强是最穷的,人穷志短,他始终无法在兄弟面前放开手脚;文氏带着大半的家产嫁给他,他怕辜负她的深情及岳父的重托;儿女双全,高兴的同时却又为子女渐渐长大以后的日子更加彷徨。
害怕,所以苛责自己,但李强刚刚说出那句话后内心居然感觉轻松了许多,他内心讶然,原来他早就不堪重负。
大山听懂李强话里的意思,跪行过去,抱着李强的腿哭喊道:“爹啊,别不要娘,我错了,我不念书了,我真的不念了。”
李强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伸出蒲扇般的大山轻拍了拍大山的头,轻声道:“孩子你放心,你既然管我叫一声爹,爹就会让你进学堂的。爹保证,一定会的。”
最后一句话,居然带着种斩钉截铁的味道。
大山却哭得更凶了,连连摇头:“我真的不读了,爹,我错了,您别生气,我跟您安安心心去种地,再也不提读书的事儿了。您别赶娘走,是我错了,爹。”
铁柱也不大懂什么意思,但看哥哥都哭得这么凶,他也抱着李强的大腿哭得个稀里哗啦。巧巧则抹着眼泪,哭得抽抽搭搭的站在文氏面前,一家子惨景一片。
杨柳撇过头,偷偷的抹了一把眼泪。贫贱夫妻百事哀,杨柳突然感受到紧迫。
“爹吓唬你们的呢,哪会赶你们娘走。好了好了,都别哭了,吃饱了没?”
真的像雨过天晴。
“闹够了?”这时何氏终于开口了:“够了就睡吧,明儿还要去你二叔家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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