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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孙悟空又去求见了几次,可金蝉子都没有答应见他。
而今他再也不复当初眉宇轩昂的模样,这衰败面目若让那人见了,只怕又会碎了心中一道苦苦追寻的幻梦。
只是哪怕他回绝着,孙悟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来访,被拒也不管,就那样在森竹岑青的屋外,又或是云水霭霭的檐上,翘着二郎腿唱着苍山谣,抑或是抱着金箍棒呼噜呼噜睡大觉。
对他而言,没有回应从来没有关系。只要让他知道,让他确认那人的存在就好。
他实在是被抛弃得怕了。
他怕这一次这人又再如当年那般,不辞而别留他一人孤苦余生。
“长老,上次我给你设的玲珑局你还没告诉我你有没有解出呢。你是不是不会?不会也没关系,不会你也是长老,悟空心底觉得第二厉害的长老。你知道那第一人是谁……只要你愿意,那人便是你。”
“我今儿去了凌霄宝殿一趟,那玉帝忽冷忽热地叫他手下侍卫给他拿这个拿那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心折磨。可等那侍卫完事以后,玉帝老儿却又赏了碟流心酥下去,倒是奇怪得很。还有我和杨戬一块喝酒的时候,那天蓬也来了,总是盯着老孙我瞧,盯得人头皮发麻……”
“长老,我总觉得我武艺又精进了,今儿二郎神巨灵神几个神头头和我对战,到最后都被我一棒挑飞了!要是,要是长老你也在……能亲眼看看,那该多好。”
“长老,我长大了。悟空已经是个男子汉了!长老……师父……”
师父。师父。
他轻微惘然喊着师父的人,如今又在哪呢?
这天地缥缈烟云掠过,终是只剩一个金蝉长老。
有些人,没了就是没了。这诸般无常,局外人都看得透。
只叹那人有心作痴情种,深种愚妄却也矢志不改。
流光飞隙,百里沧波。
在那之后过去了多少时日,金蝉子不记得了,他依旧在他的房里吃他的药,念他的经,修他的佛,下他的棋。
孙悟空有时会来,有时又不会来,来了也只是隔着房门说些细细碎碎的琐事。
而他问的最多的一句,就是“长老,你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呢?”
金蝉子听着想笑,可眼底唇角却没有丝毫笑意。
是啊,笑什么呢。
这个念想难道不好吗?
那孩子以为他真的把俱勿头服下了,真的在一天天地好起来,如今不过是在闭关养伤。
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副躯体究竟是如何一点点溃败了下去,如渐渐泛黄泛斑的苍老枝叶。
许是时日将近,有时候他闭目入眠,偶尔也会梦见些从未有过记忆的山居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