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他知道朕痛,所以才会……”
他慢慢松开左手,转而低头看向紧捂在自己伤处的右手,目中暗惊,忙在身旁太监的搀扶下半躺回榻上,不再敢轻易挪动,只问必勒格道:“那他看起来如何?”
必勒格与太监一同扶他躺下,这时收回手答:“启禀皇上,他魂灵虚弱,看起来很不安。”
姜越不解:“为何虚弱?”
必勒格皱眉摇了摇头:“老臣也不敢确定,怕只怕阿莲之前的推测是对的。”
他回头与仍旧跪在内殿中央的萨满少女对视一眼,凝重道:“依照阿莲三年前所言——如果当时裴钧的灵魂已找到了新的、更适应他魂魄寄居的肉体作为宿主,那么您想要用祭灵之术完成的招魂就自然就无法完成,老臣与阿莲为皇上作的一次次祭灵法事,也不过只能将裴钧的魂灵联结至皇上的肉身罢了。至于皇上的心愿何时成效,则要看裴钧魂灵所在的肉身何时消亡。换言之,此时此刻裴钧的魂灵之所以能到这里……”
“是因为他新的那肉身也消亡了?”姜越听来心惊,“所以我才能被他列为下一个选择?”
“不,是祭灵之术为他强加了这个选择,这是有违天道的,否则他也会同所有魂灵一样遁入轮回。”必勒格照实说道,“当然,这只是老臣自己的推论。裴钧的肉身或消亡或濒死皆有可能,否则不会显出如新死魂魄的疲弱,而至于事实如何,皇上莫若亲自问问裴钧,想必这样……才能得到您一直想要的答案。”
“答案……”
姜越闻言看向自己的右手,目光落在掌心的几道伤疤上,眉心紧蹙似斫下了深川,犹疑多时,才轻轻点头,然后他深深呼吸,放匀了声线,闭上眼轻缓而低声地唤道:
“裴子羽?”
他唤完这声,一身并无任何反应,正要再唤,右手忽而轻轻一颤。
姜越的双眼即刻睁开一些,长长的眼睫微颤着未落的泪,再出声已有了哽咽:
“裴子羽,你知道我是谁么?”
右手的五指不见一动,似乎是说不,又似乎只是隐忍不言。
姜越见状,只当是他不知,便抬起左手点过眼角,命人即刻将偏殿的铜镜取来。
很快,罩着宝蓝色流苏绸布的铜镜被两个小太监抬来内殿,架在了姜越面前。大太监挥退了他们,正抬手要替姜越揭开镜子的罩布,姜越却忽而出声:“等等!”
大太监一愣,看向他:“皇上?”却见姜越只是兀自抬手,皱着眉,将鬓发拢至耳后。
大太监这才知道了主子的心意,便即刻拿起一旁木架上的金纱冠与牛角梳,手脚麻利地替姜越束好了头发,收手退开去。姜越旋即问询似的看向他,未出一言,他已十分默契地赶忙向姜越点头示意。
姜越似乎如此才心安半分,微微一抿唇角,便下定决心般向大太监道:“开镜罢。”